陆见辰的大学生活,用一个词概括就是“平平无奇”。
他自幼无父无母,由住在老旧町屋的奶奶一手拉扯大。奶奶去世后,留给他的只有那座承载了童年所有回忆、如今却略显空旷的木造宅邸。幸好隔壁热心肠的春奈阿姨和她女儿春优时常关照,送些亲手做的料理,才让独自生活的他不至于太过凄惶。带着对奶奶的思念和邻里温暖的支撑,他考上了本地的大学,成了一名勤工俭学的大一新生。
日子就像溪水般平静流淌,直到那个午后,他惯例在教学楼天台上补眠的那一刻。
五月的阳光暖得恰到好处,水泥地被晒得微微发烫。陆见辰躺在阴影里,枕着书包,英俊却带着几分倦意的脸上眉头舒展,正做着关于奶奶做的糯米团子的美梦。
突然,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寒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并非湛蓝的天空,而是一片扭曲、闪烁的异样光芒,仿佛空间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从那光芒的中心,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蠕动着爬了出来——它大致呈犬形,却有着仿佛融蜡般的皮肤,四肢以诡异的角度反曲,闪烁着幽光的涎水滴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它没有眼睛的头颅转向陆见辰,散发出纯粹的恶意。
“呜……呃啊?!”陆见辰的睡意瞬间被前所未有的恐惧碾碎,他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水台边缘,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那怪物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嘶吼,四蹄蹬地,作势欲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如同冰锥般刺破凝滞的空气:
“——雷帝召来,敕!”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窈窕的身影已如黑色旋风般介入他与怪物之间。
来人身着本校的标准制服,短裙下是勾勒出完美腿型的黑色过膝袜,长发如瀑,在阳光下泛着鸦羽般的光泽。她的侧脸线条冷峻精致,是那种在校园论坛里被偷拍无数次仅仅只是侧脸的、公认的“绝美学姐”——玄璃。
此刻,这位以“神秘”、“冷美人”著称的古物社团团长,手中正夹着一张朱砂绘就的灵符。更让陆见辰瞳孔骤缩的是,她纤细的手指竟猛地探入了灵符之中,紧接着,伴随着清脆的剑鸣,一柄闪烁着凛冽寒光、缠绕着跃动电蛇的长剑被她硬生生从符纸里“抽”了出来!
“邪秽,伏诛!”
玄璃眼神锐利如刀,手腕一振,长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刺目的雷光,化作一道霹雳雷霆,自上而下悍然劈落!
“轰——!”
雷光精准地命中怪物,那不可名状之物连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在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中瞬间汽化,只留下一缕青烟和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陆见辰瘫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英俊的脸庞此刻煞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大口喘着气,大脑一片空白。玄璃学姐?那个传闻中几乎不与人交流、神出鬼没的校花?她刚刚……从一张纸里抽出一把剑……召唤雷电……劈死了一个怪物?!
“玄、玄璃学姐……谢、谢谢你……”劫后余生的陆见辰语无伦次,试图表达感激。
然而,玄璃却并未回头看他,她的目光依旧警惕地锁定着那片逐渐消散的异光区域,眉头微蹙。“道谢还太早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看来,‘蚀界’的裂缝比预想的还要活跃……”
话音未落,那片扭曲的光芒再次剧烈波动,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形态各异但同样狰狞丑陋的、被称为“影魇”的怪物,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从虚空中爬出,它们猩红的复眼齐刷刷地聚焦在陆见辰身上,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怎、怎么还有?!”陆见辰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绝望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这些是‘影魇’,游走于现实夹缝中的低等魔物。”玄璃一边冷静地解释,手中雷剑再次嗡鸣,挥洒出片片雷光,将逼近的影魇暂时逼退,“但它们通常不会如此大规模地主动袭击人类……除非,遇到了让它们无法抗拒的‘饵食’。”
她终于侧过头,那双深邃的黑眸第一次正式落在陆见辰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了然。“你,灵气浓郁得异常,对它们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我?!”陆见辰指着自己,一脸难以置信。他活了十八年,除了长得帅点(偶尔被女生告白),运气普通(偶尔中个安慰奖),完全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体质啊!
“学、学姐!救命啊!求你救救我!”看着越来越多、几乎要挤满天台的影魇,陆见辰再也顾不上面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向唯一的救命稻草求助。他不想刚考上大学就英年早逝,还是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
玄璃挥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雷光在她周身跳跃,构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开口:
“我可以教你驱除它们的方法,保你长久平安。”
“真的吗?请务必教我!”陆见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是,”玄璃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扫向他,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甚至是一丝……算计?“代价是,你要做我的男友。”
“……啊?”陆见辰彻底懵了。
男友?他没听错吧?这位全校男生心目中的高岭之花、冷若冰霜的玄璃学姐,在这种妖魔鬼怪横行的危急关头,提出的救命条件……竟然是让他当她的男朋友?
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他混乱的大脑。但看着眼前张牙舞爪、越来越近的魔物,再看看身边这位手持雷剑、气场强大的学姐,对比之下,后者虽然要求古怪,但至少是个人类,而且强大又养眼……
(管他呢!先答应再说!保命要紧!而且这可是玄璃学姐啊!难道我的桃花运终于要来了?)一股莫名的侥幸心理和属于青春期男生的窃喜,混杂着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瞬间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我做!我做你男朋友!”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有些变调,“学姐,快动手吧!”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玄璃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陆见辰以为是错觉。
“契约成立。”
她轻声吐出四个字,随即眼神一凛,周身气势陡然暴涨!
“煌煌天威,听吾号令!万雷——齐鸣!”
她将手中雷剑高高举起,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雷光,仿佛引动了九天之上的雷霆。霎时间,无数道粗壮的银色电蛇从天而降,如同审判之矛,精准地轰击在每一只影魇身上!
“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爆鸣声震耳欲聋,整个天台被映照得一片惨白。雷光过后,所有的影魇已荡然无存,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只有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道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歼灭战。
阳光重新洒满天台,仿佛之前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玄璃手中的雷剑化作点点光粒消散,她转过身,走向仍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陆见辰。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与她刚才雷霆万钧的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她微微弯腰,向陆见辰伸出了手。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完全看不出能握住那样一柄雷霆之剑。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与之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玄璃。以后,请多指教了,‘男友’先生。”
陆见辰呆呆地看着她伸出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绝美笑颜,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好像……真的走了桃花运?)他晕乎乎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触手细腻,却隐含力量。
他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此结束,一段梦幻般的校园恋爱即将拉开序幕,命运的齿轮开始向着幸运的方向转动。
他并不知道,这看似“安全感爆棚”的便宜女友,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契约成立”,
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