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辰一路小跑,冲进了位于街角的“墨染书屋”。古朴的门铃因他的闯入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收银台后,墨染幽正安静地坐在那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阅读。午后的阳光透过橱窗,在她乌黑顺滑的长发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听到铃声,她抬起头,看到略显狼狈的陆见辰,嘴角牵起一抹极淡却清晰的浅笑。她合上书,优雅地站起身,拿起旁边叠放整齐的工作服,一边熟练地套上,一边用她那特有的、带着些许清冷韵律的嗓音说道:“迟到了呢,陆见同学。按照店规,今天工钱为0哦。”
“啊?这不行吧?墨染同学!就晚了三分钟!”陆见辰顿时苦了脸,试图争取一下。
“争辩无用哦。”墨染幽已经穿好了工作服,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浅浅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我是老板。”
一句话,堵死了陆见辰所有的退路。他只好自认倒霉,把委屈咽回肚子里,悻悻地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书店里恢复了宁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顾客轻微的脚步声。陆见辰和墨染幽各自整理着书架,或安静地站在收银台后,互不打扰,仿佛两个独立的剪影。
然而,白天在古物研究社的经历,那些狰狞或美艳的妖魔图像,以及玄璃宣布要同居的爆炸性消息,依旧在他脑海里盘旋。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那个……墨染同学,”陆见辰一边擦拭着书架,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魔吗?”
正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的墨染幽,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隔着书本的缝隙,她清澈的眼眸微微闪烁,迅速扫了陆见辰一眼,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他发现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将书拿稳,语气平淡地反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不,没什么,”陆见辰连忙摆手,掩饰性地笑了笑,“就是感觉最近身边发生了很多怪事,总有种……自己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的感觉,奇怪得很。”
听到他这么说,墨染幽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低下头,假装继续整理书籍,声音透过书架的间隙传来,带着一种笃定:“你想多了。这个时间,这座城市,根本不可能有妖魔存在的。”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陆见辰到了嘴边关于“影魇”和古物社的话,又咽了回去。(是啊,这种离奇的事情,说出来幽同学也不会相信吧,只会觉得我脑子坏掉了。)
“但愿吧……”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再多说。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墨染幽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隔着书本或架子的缝隙,悄然注视着陆见辰的一举一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就在这时,书店角落的一个书架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一个手机摄像头正鬼鬼祟祟地对准了他们两人。举着手机的,正是书店的店主,墨染幽的父亲——墨染大辉。
不过,他这点小动作瞬间就被女儿发现了。
墨染幽头也没回,清冷的声音直接穿透了书架:“爸爸,你在做什么?”
“阿叻!被发现了!”墨染大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猛地从书架后跳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脸上堆满了心虚的笑容,“没、没什么都没做哦,小幽,还有辰君。爸爸只是在……检查书架有没有灰尘!对,检查灰尘!”
然而,他藏起来的手机里,却清晰地传出一个温柔又带着焦急的女声:“大辉?你在干什么呀?镜头晃来晃去的,都看不到小幽和那个男孩子了!”
墨染幽的视线落在父亲试图隐藏的手机上,语气更冷了几分:“电话里头的是妈妈吧?”
“啊哈哈……小幽猜对了!”墨染大辉挠了挠头,尴尬地承认,“爸爸和妈妈正在视频聊天呢,顺便……关心一下店里的情况。”他赶紧对着手机小声说,“好了好了,美子,我们被发现了,先挂了啊!”
说完,他也不等女儿再开口,一边对着陆见辰挤出一个“你懂的”笑容,一边飞快地朝书店后门溜去:“那么,你们年轻人慢慢聊!爸爸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看着父亲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墨染幽无奈地叹了口气,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转向陆见辰,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但称呼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了些:“爸爸妈妈真是笨蛋。辰君不必在意他们。”
陆见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尴尬,连忙回应:“没事的,幽同学。”
小小的插曲过后,书店里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两人各自忙碌,再无交流,直到下班时间到来。这看似平静的打工时光,却因为陆见辰心中的波澜和墨染幽暗中的观察,而潜藏着微妙的气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关好店门,陆见辰和墨染幽如同往日一般,自然而熟络地并肩踏上回家的路。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街道,因为身旁安静少女的陪伴,似乎也少了些许单调。
墨染幽习惯性地陪着陆见辰,一直走到他家公寓楼下。在昏黄的路灯光晕下,她停下脚步,抬起镜框下那双清澈的眼眸,忽然轻声问道:“辰君,很害怕妖魔吗?”
陆见辰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重提这个话题。他挠了挠头,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啊?倒也不是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不安吧。如果……如果那妖魔对我没有恶意,不想要我的命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说着,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些天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墨染幽静静地听着,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微微流转。她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微微颔首,“那,拜拜了。”
她转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对了,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当然,你要是想来书店看书……或者帮忙,也可以算你工钱。”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渐渐融入暮色之中。
“周末了啊……”陆见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才反应过来。一想到周末,他立刻想起了另一件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补习!而且是冰堂美雪老师的单独辅导!那位以严厉著称的冰之女帝,单独教学岂不是要被骂到狗血淋头?
他愁眉苦脸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刚踏进玄关——
“辰哥哥!”
伴随着一声清脆欢快的呼喊,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乳燕投林般飞扑过来,结结实实地撞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正是寄宿在家里的表妹春优子。
“莫~优子!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突然扑过去,见辰哥哥会很困扰的!”系着围裙的春奈阿姨从厨房探出头,语气带着嗔怪,脸上却满是温柔的笑意。
被春优子的热情和春奈阿姨的关怀包围,陆见辰顿时觉得在社团和书店积攒的那些离奇烦恼都被冲淡了不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没事的,春奈阿姨。”他笑着揉了揉春优子的头发。
这熟悉的、充满烟火气的日常,仿佛是最好的慰藉。
吃饭,一起看电视,闲聊着学校里的趣事……在春奈阿姨和优子的笑语中,陆见辰渐渐放松下来。
夜深人静,陆见辰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陷入深度睡眠后,卧室的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黑暗中,春奈阿姨和春优子悄然走到他的床边。两人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起了淡淡的、迷人的粉色心形光芒,身后也各自浮现出一条灵活扭动、顶端呈爱桃形的黑色尾巴。
她们相视一笑,脸上带着宠溺和一丝狡黠,动作轻柔地爬上床,一左一右,如同守护珍宝般,将陆见辰紧紧抱住,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浓郁的、纯净的灵力,在无声的接触中,缓缓流淌,滋润着她们的身心。而陆见辰,只是在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仿佛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睡得更沉了。
这看似回归的“日常”,其背后隐藏的真实,或许远比陆见辰所能想象的,更加复杂和……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