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辰从冰堂美雪的公寓离开时，夜色已深。公交车上乘客寥寥，昏暗的车厢随着行驶微微摇晃。他靠在窗边，给玄璃和春奈母女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们自己很快到家。
正当他收起手机时，公交车靠站，一个身影走了上来。那是个十分惹眼的女孩——暗红色的长发披散，肌肤却苍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她穿着一件有些破损的黑红色连衣裙，风格像是某种暗黑系的COSPLAY。司机提醒她投币，她却恍若未闻，径直走到陆见辰旁边的空位坐下，一双赤红的眼眸（是美瞳吗？）直勾勾地盯向他。
陆见辰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这女孩很美，但美得诡异，尤其是那异常白皙的皮肤和红得滴血的眼睛，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冰堂学姐曾经随口提过的都市传说——关于吸血鬼的只言片语。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前方，司机见女孩迟迟不投币，停稳车后语气不悦地再次开口：“那位红头发的小姑娘，车费还没给呢！”
眼看气氛要僵，陆见辰连忙起身：“我帮她给，不好意思。”他快步上前刷了卡，这才回到座位。然而，那红发女孩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盯着他。
“你好？”陆见辰试探着问了一句。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司机一声惊恐的“啊——！”。紧接着，公交车猛地失控，像是被什么巨力掀翻，车身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连续翻滚！
天旋地转！车厢内瞬间化作了灾难现场。玻璃碎片如雨般四溅，冰冷的金属构件扭曲、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座椅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脱离固定，与乘客的行李、个人物品一起在狭窄的空间内疯狂碰撞、飞掷。
惊恐的尖叫声、痛苦的呻吟声与物体的碎裂声交织成一片。陆见辰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将身边那诡异的红发女孩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大部分的冲击。在又一次剧烈的翻滚中，他腰间猛地一凉，随即传来钻心的剧痛——一根因扭曲而裸露出来的尖锐铁管，无情地刺入了他的腰侧。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衣物。他感到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的气息涌上，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失控的公交车最终在路中央停下，车身扭曲，浓烟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开来。不远处，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蹲在路灯上，冷漠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幽绿的眼瞳倒映着这片惨状。
车厢内，陆见辰意识模糊地倒在废墟里，身体越来越冷，力气正随着血液快速流失。（艹……这下真要死了……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还是处男……真不甘心……）他艰难地转动目光，想寻找那个红发女孩的身影，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她竟不知所踪。
就在他视线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一道清澈却带着异样磁性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你，想活吗？”
陆见辰用尽最后力气，循声勉强偏过头。映入模糊视野的，是熟悉的黑色裙摆，以及垂至腰际的暗红发丝。死亡的冰冷已包裹了他大半意识，他翕动着嘴唇，发出微弱的气音：
“想……”
“那么，做我的仆人吧。”
“做……”陆见辰已无法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吐出了最后一个字，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红发少女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妖媚绝伦的笑容。
“契约成立！”
她俯下身，撩开陆见辰颈侧被血污沾染的头发，露出苍白的皮肤。她微微张开嘴，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地低头咬了下去！温热的血液涌入喉间，少女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那头暗红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鲜艳欲滴，赤瞳中也仿佛有血液在流淌。片刻后，她松开嘴，舌尖轻轻舔去唇边残留的一抹殷红，更添几分邪异的美艳。
“从今以后，你就是茉莉安的仆人了。”
……
陆见辰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四周是粘稠、腥热的血海，他不断挣扎着想爬出去，却总被翻涌而上的血浪淹没窒息。“啊——！”他猛地惊醒，大口喘息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伤口消失了！甚至连疤痕都没有，只有衣服上破开的大洞和干涸的血迹证明着曾经的创伤。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事故现场对面的草坪上，远处是燃烧的公交车残骸、闪烁的警灯与忙碌的救援人员。
“你醒了？仆人。”
身旁传来熟悉的女声。陆见辰猛地转头，只见那个自称茉莉安的红发少女正站在旁边，裙摆随风轻扬。
“你是谁？”陆见辰撑起身子问道。
茉莉安小手一抬，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带着几分娇蛮：“要叫主人！”她挺起没什么规模的胸膛，故作威严，“哼！本大人是伟大的吸血鬼，茉莉安！是我救了你。如今契约已成，你自然就是我的仆人了！”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信息量太大，陆见辰一时难以消化。
“具体本大人也不清楚！”茉莉安撇撇嘴，“反正我一醒来，就闻到一股特别香的的味道，跟着味道就上了那辆车。然后有只讨厌的猫搞鬼，你就快死了，我吸了你的血，顺便把你变成了我的仆人，你就活过来了呗。”
“吸血鬼？茉莉安？仆人？”陆见辰努力理清思路，“那我现在是你的仆人，是不是必须无条件听你的命令？”
“自然！”茉莉安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能命令你做任何事！听着，仆从，速速来跪拜本大人！”
……四周只有夜风和远处救援的嘈杂声。
茉莉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再次提高音量：“跪下！”
陆见辰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任何被强制的感觉。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尘土：“看来你这契约……没什么强制效果啊。”他看着眼前因为窘迫而脸颊微微鼓起的少女，觉得她这副样子倒是比刚才那副邪魅模样可爱多了。
“一、一定是本大人刚苏醒，肚子太饿了才力量不足！”茉莉安强自辩解，小手指向远处亮着灯的街区，“仆人，立刻带本大人去吃好吃的！要很多很多！”
陆见辰看着她那明明很急切却还要硬撑架子的模样，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叹了口气：“我叫陆见辰。走吧，我带你去那边的麦当劳吃点东西。不过你得跟我好好说说，关于吸血鬼，还有这个仆人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叫主人！”茉莉安跟在他身后，依旧不忘纠正，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显然对食物充满了期待，“快走快走，本大人饿坏了！”
一大一小两人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麦当劳。看着琳琅满目的餐牌图片，茉莉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高冷神秘荡然无存，她兴奋地指着菜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个看起来也很好吃！全都要！”
等到食物上桌，她立刻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与方才那个宣称“伟大吸血鬼”的形象判若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