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夏天,雨水还真是多。
又是傍晚,但雨却没有那么大。
雨水冲刷着街道,屋檐,人行道中间相间的树上相间的叶子。
它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没有自己拼命也要插进去的势头。
这次的雨刚刚好。
张勿和悠然打着伞,行走在公寓附近的街道上。
悠然紧紧抱着张勿的右手臂,贴得要多近有多近。
理由是,她拿的那把很少使用的伞不知怎么的就坏了。
坏得很彻底,连伸长都做不到了,所以就扔了。
“哥哥,当初我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呢,还有当时的雨先生。”
张勿打着伞,精神似乎不太好。
“嗯。”
悠然的情绪似乎一直很高扬。她又接着问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同一个雨先生呢?因为两次的雨,都让我和哥哥的距离更近了。”
张勿揉了揉太阳穴,他似乎出发之前,在家里喝了太多茶了。
今天的茶味道还似乎有点不一样。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吧...?本来应该要在家里画画?联系编辑?应该有别的事情做吧?
张勿狠狠甩了甩头。
真是昏沉。
一只白皙小巧的手伸了过来,捧住了张勿的脸。
是悠然。
悠然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她用抬起的两只手捧住张勿的脸,然后稍一用力,把张勿的头转了过来。
让他只看着自己。
自己也仔细地看向张勿,毫不掩饰眼眸中溢出的情感。
张勿和悠然对视良久后,突然感到头脑中清晰了一些。
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把其它一切杂念都屏蔽了。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因为悠然就是第一位的。
没有什么别的要做的事情,因为自己要陪悠然出来散步。这就是唯一的事情。
在他脑中,开始浮现一幕幕悠然回忆中的姿容,神态和话语。
初见,情绪低落时那绝代的容貌和谪仙般的气质。
“悠然谢过公子。”
“哥哥。”
“哥哥,你不吃吗?”
“哥哥,我能再靠近点吗?”
恍惚间,这些回忆又开始模糊,消失了。
渐渐清晰的是面前悠然的脸。
她轻轻的呼吸,吹弹可破的肌肤,粉嫩红润的唇瓣。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双手也已经攀上了悠然的细腰。
那把没坏的伞慢慢落在了地上,在地面反弹后滚了一圈,呈盆状倒了过来。
雨似乎又变小了,落在两人的脸颊和发丝间像是在轻抚。
两人的面庞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非常靠近。
悠然踮起脚,往前一凑。
鼻尖似乎被什么东西触碰了。
不是雨水,而是她小巧的鼻尖。
悠然的声音再度传来:
“其实,上次在雨中,哥哥....时....就已经...”
后面的话语,张勿没有听见。
不过也不可能听见。
因为那张嘴唇,已经迎印了上来。
悠然似乎还想再进一步,张勿也没有反抗。
破开牙关,笨拙的舌头闯了进来,它没有方向,只是极力地寻求缠绵。
这强烈的感受,给张勿的脑子再一次按下了静音键。
雨声,街道仿佛都消失了,只有面前之人温热的鼻息和绯红的脸颊,沉沦的眸子存于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
悠然放开了张勿,面容拉远,唇瓣间拉出一丝晶莹的线。
悠然脸颊红得滴血,重重地喘息。
张勿看着雨水还在一滴滴地钻入悠然的发间,突然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
然而,他的手才刚伸到一半。
破空的声音传来。
一根棒球棍,以快到几乎看不清的速度。
转瞬就打在了面前悠然的头上。
“砰。”
悠然倒在了地上。
张勿的表情凝固了。
那一直混浊不清的思绪,那沉寂已久的理性,终于开始苏醒。
他急忙看向一旁。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戴着特制口罩,身形较娇小,身高不算高。
对方根本没有犹豫,下一棒直接朝着张勿头部挥来。
张勿咬破舌尖,感觉意识更加清明了一些。
一时间他躲不过范围那么长的武器,便当机立断摆起双手,护住头部。
“砰。”
又是一声闷响,球棍狠狠击中张勿的小臂,疼得他咳了一声。
然而那还不是全部,击中过后,留下的后痛更是剧烈,仿佛整条手臂被针扎满了一般。
张勿继续压迫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同时,张勿在脑中飞快思考怎么制服眼前这个黑衣人。
逃跑然后报警,那绝不可能。
无法确定黑衣人在自己逃跑后,会对悠然做什么。
救护车那更是事后的事了,张勿不可能赌。
黑衣人似乎很愤怒。
她叫出了声,又是一棍飞快袭来。
“啊啊!”
同样瞄准头部。
张勿趁她刚才挥过一棒的间隙,已经适当地拉开了距离,所以对方的这一棍,在他一时间绝对集中的注意力下,险险躲过了。
但是,面对一个不停挥棒的敌人,再敏锐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全都躲过。
人的注意力是无法一直绝对集中的,比如电竞职业赛场上的选手在高压环境下也会犯下失误。
那么,对策是什么?
没等张勿思考多久,或者说根本没给他思考的空间。
下一棒迅速袭来。
张勿迅速侧身,但是这一棒擦中了,没能完全躲过。
没时间去管疼痛了。
眼见黑衣人越来越愤怒,挥棒越来越快。
张勿开始大步地后撤,极快速地拉开距离。
黑衣人起初还一直追着挥舞球棒,但是在跑了一小段后,她回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悠然,停下了脚步。
“嘁。”
张勿紧咬牙关,看来没有奏效。
眼见黑衣人就要跑回悠然那里去,张勿急忙大叫:
“你这毁掉自己人生也要伤害他人的觉悟,就只有这样了吗?”
同时,他开始朝着黑衣人移动。
黑衣人回头看向张勿。
“你闭嘴...你闭嘴!”
她突然加速,朝着张勿冲了上来,一时间距离缩到前所未有的短。
她挥出了狠毒凌厉的一棒,瞄准张勿的头部。
张勿不退反进,压低身体,全力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虽没有料到,但是那一棒还是落在了张勿的肩膀上。
张勿硬抗着,抱住了黑衣人的腰,继续全身发力,将她直接推倒。
“啊!”
黑衣人被扑倒在地,砸到了脑袋,发出了一声痛呼。
那根球棒也脱手而出。
张勿坐在她身上,急忙控制住她的双手。
黑衣人剧烈挣扎,但是没有能够挣脱,球棒也飞了,她没有了任何手段。
张勿用手肘抵住裤子,身体倾斜,让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
“嘿,小玉!”
老旧手机发出回应:
“我在!”
“叫救...”
然而,这句话没能说完。
由于张勿的背部刚被猛击过,导致他压住黑衣人时,不能坐得太直,而是自然压低身子,以减缓那刺骨的疼痛。
黑衣人借机借助核心力量微抬起上半身,一口咬住了张勿的耳朵。
张勿反射般地想要回头,把自己的耳朵扯出来。
同时,一直平稳的雨水也狂躁起来。
张勿感到自己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在被冰水冲打,耳部传来极强的撕扯感。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脑袋本就被淋了很久,在再度被狂躁的雨水不断浇灌之后,之前那股昏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可是这次更加绝望。
那股迟滞感彻底吞没了他。
张勿的身体倒了下去,压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揭开口罩,露出姣好的面容。
她任由失去意识的张勿压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在意狂躁的雨水。
良久之后,她才起身,没有理会一旁的徐悠然,而是抓住了张勿的手,奋力拖着他前行。
张勿的耳朵滴出血液,在地上留下一段一段的痕迹后,又被雨水冲刷,消失不见。
黑衣人走到一辆在广市最繁华的cbd也非常少见私家车前,打开了车门。
雨还在下,仿佛在为已经发生的事鸣伸,又仿佛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击响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