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就是通往自由的唯一可能!
我猛地从冰冷的床上坐起,心脏因为这个疯狂的念头而剧烈地跳动着。
囚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开始地毯式地搜索这间除了石床和恭桶外空无一物的牢房。
墙壁是光滑的巨石,敲上去坚实无比。
地面也是一样。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石床本身。
我趴下去,手指一寸寸地摸索着床底。
终于,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我摸到了一块略微松动的石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用尽全力,指甲在粗糙的石板边缘刮得生疼,终于将它撬开了一条缝。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小卷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羊皮纸。
我颤抖着打开它,上面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画着潦草的地图,但图形是通用的。
那是一张……通风管道的路线图!
密密麻麻的线条从一个标着“囚室”的方块出发,蜿蜒曲折,最终指向一个画着几朵小花的区域——花园!
羊皮纸的角落,还有一行用指甲划出的、歪歪扭扭的中文:“活下去”。
是我的前辈!
在我之前,也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穿越者被关在这里!
他(她)没能逃出去,但为我留下了希望的火种!
我将地图牢牢记在脑中,把羊皮纸重新塞回原处。
接下来,就是等待。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看守我的侍卫会在午夜和黎明时分有一次短暂的换岗间隙,大约五分钟。
那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走廊尽头传来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时,我知道,时间到了!
我屏住呼吸,在脚步声交错远去的一瞬间,猛地冲到恭桶边,踩着它攀上了墙壁上方的通风口。
谢天谢地,那栅栏早已锈蚀得不堪一击,我只用了几下就将它掰断。
身体里那股神秘的暖流再次涌动,为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没有丝毫犹豫,一头钻进了那片狭窄而冰冷的黑暗之中。
里面充斥着铁锈和尘埃的气味,管道壁上黏滑的触感令人作呕。
但我顾不上这些,只知道拼命向前爬。
我的金手指在此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常人早已力竭的狭窄空间里,我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连续爬行了近两个小时,四肢却毫无酸痛之感。
终于,前方透出了一丝微弱的月光,还伴随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出口!是花园!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加快速度,从管道末端探出头,下方三米处就是柔软的草坪。
我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自由的空气!
我贪婪地呼吸着,感受着晚风拂过脸颊的真实触感。
只要穿过这片花园,翻过那道围墙,我就能逃离这个地狱!
然而,就在我迈出第一步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仿佛死神的宣判。
“公主殿下允许您走三步。”
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月光下,塞巴斯蒂安静静地站在阴影里,仿佛已经等候了几个世纪。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跑!我的大脑只剩下这一个指令!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围墙的方向猛地冲去!
一步。两步。
就在我的第三步即将落下之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我心脏处的血契烙印爆发开来!
“啊——!”
我惨叫一声,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力击中,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感觉,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从我身体内部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里向外穿刺!
我的视野瞬间模糊,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痛!痛到灵魂都在战栗!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另一幅画面——莉莉丝正披着丝绸睡袍,慵懒地坐在她那张王座般华丽的大床上,右手握着一把精致的银质小刀,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白皙的左手手腕上,一刀,一刀,缓缓地划下。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而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却通过血契,分毫不差地尽数传递到了我的身上!
我被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拖回了她的寝宫,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在地毯上。
莉莉丝放下小刀,任由侍女为她缠上渗血的绷带。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蜷缩颤抖的我,猩红的眸子里结着森寒的冰。
“你以为,你逃得掉?”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却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从契约成立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甚至你的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属于我。你是我的。”
她赤足走下床,冰凉的脚尖轻轻踢了踢我的脸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我会让你明白,背叛我的代价,远比死亡更可怕。”
万针穿刺的痛苦还在持续,我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不……不能就这么认输!
我拼命咬住舌尖,剧痛让我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死死地迎上她那双冰冷的眸子。
我的声音因为痛苦而颤抖不止,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前三次血契会失败?为什么我的血……能让你产生共鸣?”
莉莉丝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我赌对了!
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你说我是个甜点?不……你害怕的不是我逃跑——”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将我所有的观察和猜测,化作最锋利的尖刀,刺向她高傲的伪装。
“——你怕的是你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你怕的是这座宫殿里,除了恐惧和顺从,再也没有第二种眼神!你怕的是根本没人敢真正看你一眼!”
满室死寂。
莉莉丝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连指尖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她缓缓地、缓缓地俯下身,绝美的脸庞一寸寸逼近,直到我能感受到她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睫毛。
她猩红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彻底看穿。
“……你说什么?”
我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铁锈味的鲜血滑落下巴,那疼痛反而让我更加清醒。
我直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那句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话。
“你想吃的,从来就不是血……”
“是有人,敢不害怕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撕心裂肺的痛感,戛然而止。
莉莉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一个世纪已经过去。
最终,她直起身,背对着我,挥了挥手。
“塞巴斯蒂安,带他下去。”
“是,殿下。”
塞巴斯蒂安和其他侍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寝宫只剩下我们两人。
她没有再看我一眼,独自走到窗边,坐在黑暗里。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她缓缓抬起那只被绷带包裹的手,放在唇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勾勒出她孤寂的侧影,也映出她眼中一闪而过、从未有过的迷茫与脆弱。
她看着自己掌心那已经开始缓慢愈合的伤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
“……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