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很快被俩人抓上了马,与他同乘一匹马的是那个中年男人。俩匹马在林中穿行,感受着从胯下传来的颠簸感,此刻苏琅的心中有无数疑问。
方才中年男人表现出来的简直像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但他不敢开口问话,一是怕惹烦了俩人,二是他方才扯了谎,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一路上中年男子再无刚才和蔼的态度,只是看着沿途上的风景顺带盯着苏琅,与同伴也是一声不吭。
苏琅也同样一语不发,膝盖伤口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却让他思考更为冷静,随着马的不断行进,他的心也逐渐降到谷底,他低头沉思。
“若是就这么跟着他们下去,等他们把我抓到他们的大本营,我便再难有逃跑机会,要不要现在趁机逃跑?不,不行,且不说我双手被缚,他们还有马匹,这人刚刚表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都是异于常人,我跑不过他。他最后表现出来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也叫人生疑。”
苏琅眉头一皱,刚才从男子所展现出的强大运动能力来看,他要掳走自己是很轻松的事情,为何又要摆出那副模样来哄骗自己,这有些令人费解。
“是恶趣味吗?还是另有原因?”苏琅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吗...不过我既然会被抓来就说明我对他们是有用处的,要把我抓去卖了,还是充当劳动力?”
苏琅被俘虏后也有细细打量这俩人,金发碧眼,使用马匹作为代步工具,身着甲胄,颇有厚重感,看来他所在的地方科技水平并不高,倒是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只是那中年男人手上镶有紫色宝珠的手环有些令人在意。
文明发展程度不高,那会不会有奴隶贸易存在?苏琅越细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抓来当奴隶卖的。
处境至此,能多获得些情报就多问些吧。他心想,于是摆出一副懵懂少年的样式,带有些天真地问道。
“大哥,我一路逃荒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想问问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座城里啊。”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正欲开口,旁边的青年人就先一步打断。
“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中年人却是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咱们去的不是什么有名的城市,只是近几年临时建起的一个小城。”
“临时城市?是做什么的啊?”苏琅被青年人呛了一句,但还是开口问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中年男子只是敷衍一嘴,有些漫不经心。
苏琅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开口,只是心里开始暗自咀嚼起临时城市这个词。
临时城市自然是有其特殊原因才会被临时建起,资源?政治?军事?原因是哪一个?
苏琅开始考量起来,若是开采资源,那我此行便是成为免费劳动力;若是出于政治考量,这附近荒芜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收留难民,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这俩人的态度来看,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如若是军事原因,那自己便是危险了。
看来无论是哪种可能自己都没什么好下场,苏琅心中暗自感叹。
马匹飞速地奔驰着,很快穿过树林,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月光洒在平坦的土地上,苏琅的目光被远处的城池吸引到。那座城池的规模不算庞大,与其说是个城市,其实大概也就是个村寨大小。
从远处看去,那城墙的高度有些低矮,通体雪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比较特别的是这座城是靠山而建,准确来说是一座较为低矮的丘陵。
没过多久,三人终是行至了城门口,那中年男子用嘴贴近虎口,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城墙上的小瞭望塔探出一个人头,见到来人,他向下做出一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很快城门便缓缓开启。
俩人驾马将苏琅带入城中,苏琅回头看向缓缓关闭的城门,心中万般滋味,不安,慌张,恐惧,未知让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仿佛又回到了他家中生起变故的那天。
三年前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坐在教室中读着书的苏琅突然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他成绩优异,平时与同学们人际关系处的很好,老师们也甚是看重这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所以苏琅一时以为是有什么学校上的任务要布置给他。
苏琅有些轻松自信地站在班主任面前,但班主任却有些踟蹰地说出了一句令他崩溃的话语:
“苏琅,我刚刚从你爸爸那得知你的母亲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里,我现在给你批假,你快去看看吧。”
“哪家医院?!”苏琅慌了神,他平日里说话往往慢条斯理,但此刻却无意识地惊叫出声,像质问一般。
“第...第二人民医院。”班主任被他吓了一跳,但也知道苏琅心急,又宽慰道,“你妈妈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慌,老师载你过去......”
没曾想,苏琅一听到医院名字就冲出办公室,没听进半分班主任的话,他连同无视班主任在背后喊着他,不要命似的跑出教学楼。
此刻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只知道第二人民医院就在学校附近,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去看妈妈。
他飞快地在街道上奔跑,喉咙火辣辣地烧着,他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几个行人,红绿灯也被他一一闯过。
他终于到了医院,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询问护士和医生们,得知母亲所在的位置后,苏琅一刻也没停,赶到了手术室外,孩子的哭声远远传来,苏琅听出了这是他妹妹的哭声,更往前走,他看见了父亲和妹妹。
父亲坐在手术室外供家属坐的铁椅上,头紧紧地埋在双手中,他身体有些佝偻地坐着,对妹妹的哭声无动于衷,沉重而煎熬的气氛散布在这片狭小的空间,苏琅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
妹妹则是坐在父亲的对面,小脸哭的通红,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无助,焦虑充斥在她稚嫩的脸上。
苏琅气喘吁吁,没来得及休息,他好似本能般,第一时间将妹妹紧紧抱住,“没事的,没事的。”他轻拍妹妹的脑袋。
听见苏琅赶来的声响,父亲抬头看向他,那眼眶中布满着血丝,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手术室的开门声却打断了他。
走出一个穿着白褂子的医生,他神情肃穆,面带遗憾,只是张口吐出了几个字。
父亲却闻讯再难压抑,掩面痛哭,妹妹仍旧哭着,只是更加撕心裂肺。
头昏脑涨,天崩地裂,各种情感向潮水般涌入苏琅脑海,强烈的耳鸣声让他没法听见周边的任何声响。
嗡...嗡...嗡......
苏琅仿佛感觉不到任何事物,连呼吸都开始粘滞。
他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