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莉斯从矿山下一路视察到矿山上,该说不说,城主明面上的布置确实相当完备,直至希莉斯跟着城主回到城内,她还是没能发现什么疑点。
希莉斯倒也并非一路按着诺德的意思来,她也提出了不少关于这座城市需要改进的部分,但这些缺点像是故意显露出来给她看的,往往无关紧要。
面面俱到太叫人起疑,所以故意把缺陷展示出来,这正是城主的想法。
希莉斯略微有些感到可疑,但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直接指出这些疑点,只能继续耐心地继续调查下去。
“大人您一路视察结束,不如稍作休息?”诺德像是个狗腿子一样,有些谄媚地对希莉斯提议道。
“也好。”希莉斯微微点头,这座城市表面上的内容已经被她视察完了,再探索下去意义不大了,况且她此刻确实是有些劳累,剩下她看不到的部分就等她暗中派出的搜查人员处理吧。
魔法师在体力方面上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而希莉斯作为大小姐,本就平日缺乏身体上的锻炼,这一路走来让她颇感疲惫。
“稍后我让下属为您安排,卑职还有些事务没来得及处理,先行告退。”诺德紧接着说道,随后便作势要走。
他现在必须得赶紧脱身离开,恩希娅这名影魔法师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他必须得先行一步去把那些藏起来的东西处理掉。
“慢着,我那任性的妹妹还没回来,现在好是无聊,你留下陪我聊聊天。”希莉斯微微眯起眼睛,笑意盎然,那笑容中狡黠的意味极盛。
“这......”诺德一时语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城主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吧?”希莉斯笑意更甚,她正是想看看城主的反应。
“当然不敢,只是在下确实还有要务需要处理。”诺德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大可以和我说说,这座城作为我们坎贝尔家的附属,我自然是有职责为这座城市的发展提出建议的。”希莉斯依旧不饶人,硬是要留住诺德。
“大人果真是事事躬身操劳,卑职能与大人一同规划无比荣幸。”诺德皮笑肉不笑,心里直想骂娘。
“呵呵,你有心了。”希莉斯轻笑一声。
于是乎,各怀心事的俩人开始畅谈起城市规划,希莉斯的侍卫立在一旁守候着,看起来相当融洽。
“这人瞒的东西还不少,不过他还真是有够蠢的。”希莉斯心中暗暗说道,所谓言多必失,越是和城主交谈,她就越能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谈话中并不合理的地方。
俩人继续着表面上的洽谈,在希莉斯想要接着套话的时候,周边侍卫的提醒却打断了她。
只见视野中一座房楼的阴影无端汇成一团,形成一块漆黑的区域,随后这块区域不断扭曲着化作俩道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最后完全展露出来。
一人白裙灰发,跟在旁边的黑发少年此刻手上正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他的口中呜咽着什么,却吐不出清晰的字节。
正是恩希娅和苏琅二人,他们款款走来,让希莉斯身旁的侍卫警戒起来,拔剑相向,但在看清来者是恩希娅之后,他们又稍稍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放下武器。
诺德见到来人,瞳孔猛地一缩,那苏琅手中提着的,不正是斯沃吗?既然斯沃被抓住了,那就说明他在地下决斗场安置的那些女流民就也暴露了!
不对,这个人我也见过,不是那天参加死斗的那个小鬼吗?他为什么和坎贝尔家的人在一起?莫非他是坎贝尔家族的眼线?
光是想到这里,诺德就感到无比的恐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浸湿了他圆润的肥脸,而他的背早已一片湿润。
“恩希娅,这是怎么一回事?”希莉斯见到恩希娅带着先前在仓库见到的少年,同时这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惊讶之余不禁好奇起来。
“他是我新收的侍从,手里提着的是这个猪头犯罪的人证。”恩希娅意简言赅,信息量却相当大,她口中的猪头指的正是城主。
“怎么回事?你细细和我说。”希莉斯面色一沉,她扭头看向正欲开口的城主诺德,“在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之前,你给我把嘴闭紧了,不然我就默认你有罪了!”
诺德此刻几乎要急的吐血,但见到希莉斯这么说,却也只得闭上嘴保持沉默。
“还是问问他吧。”苏琅把斯沃往地上一甩,随后冷声说道,“把你做的事都给我大声说一遍!”
“我...我不该奸淫那些女流民,不该打骂矿工!”斯沃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说。
“还有呢?”苏琅继续质问,语气愈发强烈。
“没...没有了!”斯沃抬头看了一诺德,只见他的面色暗沉,不敢继续说下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自己私底下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希莉斯面色一冷,继续施压。
“真的没有了!大人,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都是我鬼迷心窍!”斯沃虽然心中满是恐惧,但他还是继续袒护着城主,他再怎么也不敢把自己的上司抖出去。
“果真吗?你一个小小的士兵没有上头的默许,倒是敢做出这般事情?”希莉斯怒极反笑,随后又说道,“你现在还有向我坦白的机会,是你做了,还是这里的士兵都这么做?”
“这......”斯沃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他心中无比纠结。
“安心吧,如果你告诉我实话,我说不定还能因为你的坦白给你个体面,不讲,监察队多的是手段,能明白吗?”希莉斯冷笑着对斯沃说道。
“我说...我说...只求大人能饶我一命!”斯沃在求生的欲望下还是艰难地开了口。
“你休要在大人面前造谣!”诺德见状哪里还能憋的住,他大吼一声,斯沃被他这一下怒吼吓了一大跳,浑身哆嗦起来。
“闭上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希莉斯怒视了诺德一眼,随后又带些温和地对斯沃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出来,我会酌情减轻你的罪责。”
斯沃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城主,一咬牙,把这座城里的所以龌龊事都说了个遍,包括强征流民,贪赃枉法,虐待工人......希莉斯与随从几人越听越是怒从中来。
“我需要一个解释,诺德,这似乎和你所展示给我看的出入很大。”希莉斯满面冰霜,她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说道。
“我认罪,呵呵呵......”诺德此刻满面灰败,竟开始自嘲地笑起来,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留的余地了,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他干脆放弃了狡辩。
“烈,空,按住他。”希莉斯见诺德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赶忙吩咐身旁的俩个侍卫,随后又说道,“通知监察队,抓捕罪人。”
身旁的俩个侍卫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从挎包中套出一个绳索状的魔导器,掷向诺德,那绳索靠近诺德之后猛地收缩,只一下便将他紧紧捆住,动作极快。
城主诺德感受着全身上下魔力的阻塞,也理解了这绳子作为一个魔导器的功效,他咬牙切齿,面色阴晴不定。
“你以为抓了我,像这种事就会停止么,呵呵呵......”也许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诺德虽被二人控制住,但却莫名开始冷笑起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希莉斯皱起眉头。
“这个王国早他妈烂完了!我是贪,是残忍,那又怎样呢?你们上面的这些大人物更贪,更吃人不吐骨头!”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强征流民,虐待工人?你们坎贝尔这些他妈的上层给我们定下的魔晶开采量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城市体量可以达成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贪赃枉法,我若是不贪,如何建设这座城市来达成你们定的目标?”
“这他妈是我自愿的吗?都是你们这群混账大人物逼得!你们才是罪魁祸首,就算杀了我一个,只要你们这群上层还活着,就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
诺德歇斯底里地大吼,说的义正言辞,有理有据。
希莉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诺德所说的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作为深闺中的大小姐,她颇有见识,能力出众,但却从未去细想过她们这些上层的阴暗面。
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然而恩希娅却只是缄默着,没有因为诺德的话语产生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事不关己。
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诺德话语所带来的沉默。
“所以奸淫流民,将工人作为死斗的玩具也是迫不得已?”
“别他妈开玩笑了,你只是在给自己找开脱罢了!”
“因为世道浑浊所以你就把加入其中当做理所当然?开什么狗屁玩笑,正是因为世界上都是你这种蛀虫,才会如此污秽不堪!”
“你既然选择了当一个没人性的畜生,那就乖乖做好死的准备,垃圾!”
“没人需要为了你制造的罪恶担责,你这缩卵的畜生!”
苏琅朗声骂道,痛斥着诺德,一时周围鸦雀无声,只余苏琅的声音回荡在街道,恩希娅一时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竟会出头替希莉斯争辩,饶有兴趣地静观着。
诺德闻言却是不再言语,好似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脸一阵青一阵白,张口想要反驳,却只是合了合嘴唇,最后怔怔地看着地面,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