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渔民的生活在外人看来粗陋而重复,却自有一种稳稳的节奏。
清晨,天刚翻出一抹鱼肚白,渔船便陆续出海。
船桨击水声,渔网拖动声,男人们粗壮的吆喝声混在一起,与海风一道吹醒整个集镇。
中午,海潮涨起,渔民们便回到码头卸货。
银光闪闪的鱼虾像一场海的馈赠,被倒进大盆里,溅起水花。
空气里总有一种混着盐分的鲜味。
傍晚,孩子们追着海鸥跑,妇女们在门口剖鱼、晾网,餐馆门口会出现长长的影子和热闹的笑声。
而在这日复一日的节奏里。
菲雅慢慢融入了这里。
起初,所有人都只把她当成一个从别处漂泊来的可怜姑娘。
但菲雅勤快、沉静、待人温和,再加上那种经历过风浪后才能沉淀出的坚韧渐渐显露出来,使得人们开始愿意靠近她。
她端菜的动作越来越稳,笑容也不再那么拘谨。
渐渐地,她开始记得常客喜欢的口味,也能和渔民们开上几句小玩笑。
有时甚至会在空闲时帮妇女们处理渔网、擦拭船只。
集镇上的人也渐渐意识到:
这姑娘,不只是漂亮。
而是那种一站在海风里就像被光晕包裹的美。
于是,追求者自然而然出现了。
最先开口的是码头上的搬货工汉斯。
他憨厚、脸晒得黝黑,每次看到菲雅就像看到太阳似的结结巴巴。
“菲、菲雅……要不要一起去……去看看今晚的烟火?我、我请客!”
接着是出海的年轻渔民阿伦,他送了菲雅一条用海螺刻成的小饰品,说那是“能听见海心跳的礼物”。
他说的时候耳朵都红得像熟透的虾。
甚至连隔壁卖船具的老板的儿子,也总喜欢在门外转来转去,假装修船钉,事实上却一直偷看菲雅。
每天都有零零散散的礼物出现:
贝壳、干花、海盐饼干、甚至一把新打磨的小匕首。
渔民们喝酒时也会笑着起哄:
“老乔,你店里的姑娘要被娶走喽!”
“再不借她出去散散心,我们都要被那些小子烦死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谁娶到就是赚到啊!”
老乔只会哼哼两声,继续喝酒,不作回应。
但每次有人当面向菲雅示好,他都会用余光盯着对方,像一条守在港口的老海狼。
菲雅并没有回应任何追求。
她只是礼貌地笑笑,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可心里却明白:
她没有资格停下来。
这些温暖、热闹、笑声、美好的愿望都不属于背负血海深仇的她。
她知道她总有一天要离开。
在海边的日子里,菲雅的追求者越来越多,
其中最积极的便是三个年轻男人:
搬货工汉斯、年轻渔民阿伦、卖船具老板的儿子米洛。
三人各有优点,也各有脾气。
原本他们只是互相不顺眼,但还能维持基本体面。
直到某一天,火药味终于爆发了。
那天傍晚,老乔的餐馆像往常一样热闹。
菲雅正端着托盘在桌间穿梭。
汉斯突然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海虾走进来,脸上满是兴奋:
“菲雅!这是我特地留给你的,今天捕到的第一网!”
他刚把篮子放下,阿伦也从门外闯进来,怀里抱着一束海边刚采的蓝色小花。
“菲雅,这花很像你,我——”
话还没说完,米洛冷冷插话:
“真是够了,一个海虾,一个野花,你们以为菲雅会看得上?”
三个人的声音在餐馆里骤然交缠。
顾客们放下酒杯,悄悄看热闹。
阿伦不服气:“那你又能拿出什么?”
米洛一拍桌子:“至少我能给她真正的生活!”
汉斯最老实,却也涨红了脸:“你少瞧不起人!菲雅要不要跟你,是她自己决定!”
三人越吵越凶,火气蹿得比海风还快。
最后竟然推搡起来,桌椅撞得喀喀作响。
菲雅愣住了,她从未见过他们这样失控。
客人们虽想拉架,却又怕越拉越乱。
就在混乱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时老乔拍桌而起。
那一瞬间,声音如同一道雷。
“都给我住手!!!”
整个餐馆安静得像海潮忽然被冻住。
老乔双眼通红,像一头暴怒的老海兽。
“这是餐馆,不是打斗场!
你们要吵出去吵,要打滚去海里打!”
三个人顿时噤声,其中汉斯被吓得打颤。
阿伦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米洛咬着牙,却也不敢还嘴。
老乔又喝了一口酒,沉着脸看着三人:
“菲雅是人,不是奖品。
她要不要谁,轮不到你们在这儿吵。”
空气沉得仿佛能压碎骨头。
而这一刻,菲雅的心却微微颤动,不是因为争吵,而是因为老乔那句:
“菲雅是人,不是奖品。”
那一瞬,她感到了一种被保护的暖意。
沉默很久后,汉斯红着眼道歉:“我们……我们只是想对她好。”
阿伦也咬着唇:“我们不会再吵了。”
米洛闷声说:“抱歉。”
冲突终于平息。
三人羞愧地收拾散乱的桌椅,互相扶着受撞的地方,像一群刚被海浪拍倒的年轻海狮。
菲雅看着他们,心里既无奈又温柔。
她知道他们并非坏人,只是年轻,只是冲动,只是喜欢。
但喜欢再多,也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她轻轻说:
“……谢谢你们的心意。
但我没有打算与任何人在一起。”
三人怔住,但都默默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