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从晨光的缝隙间吹来，带着咸湿与凉意。
菲雅醒来时，听到木屋外沙沙的波声，就像有人在门口轻敲。
她揉揉眼，披着薄毯走出去。
外头的风比屋内更冷，然而站在海崖边的那个人——蓝发的希瓦，却仿佛连一丝风都吹不过她的身体。
她身影挺拔，长发被风举起，如月光倒挂在晨曦中。
她就是冰本身。
“你醒了。”
希瓦没有回头，却知道菲雅站在身后。
菲雅怔怔地看她：“你……昨晚没睡？”
希瓦微微侧头，眼神淡淡：“我不需要睡眠。”
菲雅想起前几晚自己惊醒时，见到希瓦坐在海边的背影，像守夜的神灵。
她忍不住开口：“那你一直在……”
“等你醒来。”
希瓦轻轻说。
短短四字，像海浪击在心上。
菲雅的脸微微发烫，不知是海风的错还是心跳的缘故。
“……希瓦，我们今天要继续训练吗？”
“嗯。”
蓝发的女神转过身，冰色的眼眸直视她。
“你想复仇，就要变强。你想救我……也要变强。”
菲雅怔住了。
希瓦竟然……把“被救”这件事说出口。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的剑与火，都配得上你的血脉。”
训练场在岛屿中央，是天然平整的岩地。
希瓦站在一块岩石上，手指一抬，冰晶凝聚成剑，泛着蓝光。
菲雅第一次意识到：
冰之力不是冷，而是锋。
“拔剑，攻击我。”
“可、可我会伤到你——”
“你伤不到我。”
希瓦冷静道。
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
菲雅全力挥剑，都无法碰到希瓦的衣角。
希瓦根本没动，只是稍微侧头或抬腕，便轻松让菲雅的剑落空。
“太慢了。”
希瓦冰剑轻点菲雅的肩。
“火元素乱了。”
又轻点她的胸口。
“呼吸也乱了。”
再点。
每一次都戳在菲雅自尊心最痛的位置。
“你——”菲雅气得发抖，“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不行。”
希瓦意外地认真，“你是凤凰。凤凰的火只在真正被逼到绝境时，才会爆发。”
菲雅僵住。
下一秒，希瓦忽然一个跨步逼近，冰剑架在菲雅的喉间。
“现在，”希瓦轻声说，“你怕吗？”
锋芒贴皮肤仅一寸，寒意几乎刺进她的骨。
菲雅呼吸一滞。
但她从希瓦眼里，看到了某种奇异的信任。
她不会真的伤我。
这份确信令火从菲雅胸口猛然窜出。
短短一个瞬间，她举剑反击，动作敏捷到自己都惊讶。
冰剑与铁剑撞击，溅起光芒。
希瓦终于后退半步，眼底有微不可察的赞许。
“继续。”
那一天，菲雅被打落海里四次，被迫攀上岸三次，被冰剑敲头七次。
但夜里她倒在床上时，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火，似乎真的更强了一点。
除了训练，岛上的日常让菲雅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
她像是和希瓦一起……生活。
菲雅常常睡不着，于是抱着膝盖坐在海岸边。
某天夜里，希瓦悄悄坐到她身旁。
“想起你母亲？”
菲雅轻轻点头。
“她用命救了我……可是我甚至没能替她做什么。即便我完成了复仇，父亲母亲也……”
希瓦望着黑海深处。
“凤凰的火，即使在灰烬里，也能重生。”
她的声音冷，却意外温暖。
“你不是被命运抛弃的孤儿。”
希瓦轻声说，“你是冲破天空的火，是我唯一的希望。”
菲雅愣住，鼻尖微酸。
“……希瓦，你是不是……其实很会安慰人？”
希瓦认认真真摇头：“我不会。我只是在讲事实。”
菲雅被逗笑了。
希瓦静静看着她的笑，目光柔得像融化的月光。
第十天的训练，菲雅被逼到悬崖边，一脚踩空。
“啊——！”
就在她要坠落的一瞬。
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希瓦拽着她，用力到指节发白。
“你没事吧？”
她声音罕见地急促。
菲雅愣在半空：“你、你在……担心我？”
希瓦沉默了几秒。
“如果你死了……”
她低声说，“就没人救我了。”
风从崖下卷起，却不及菲雅胸腔里卷起的震动。
二人四目相对。
之后的日子如潮水。
悄无声息，却越靠越近。
菲雅在训练后累瘫，希瓦会为她凝出一杯能恢复体力的蓝色饮料。
尽管做这种东西会让她的指尖发抖。
希瓦在夜里不睡觉，却会在菲雅的窗边凝出一层冰晶屏障，替她挡住寒潮。
两人常常坐在悬崖边，看海里夜晚会发光的潮水，谁都不说话，却觉得心靠得很近。
某夜，菲雅忍不住问：
“希瓦，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多年，会不会寂寞？”
希瓦望着海上的月。
“……曾经会。”
“那现在呢？”
希瓦慢慢转头，眼睛静静落在菲雅脸上。
“现在不会了。”
菲雅心跳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因为风、因为海，还是因为希瓦那双像夜光般的眼睛。
只知道胸口像被什么推了一把，她忍不住向前一步，又一步。
希瓦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蓝色的发丝被风轻轻吹动，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柔软、安静、无处可躲。
菲雅忽然克制不住了。
她伸手，抱住了希瓦。
“——不要！”
希瓦惊叫出声，像被雷击似的全身僵硬。
菲雅愣住，本能想放开，可就在她松手前一瞬，希瓦僵硬的身体突然像融化的冰一样，整个人在她怀里慢慢、慢慢地软下来。
菲雅惊讶地低头：“希瓦……你刚才为什么叫我不要？”
希瓦把脸埋在她肩窝，声音小得像怕惊动海风：
“我怕……冻到你。”
“冻到我？”
菲雅忍不住轻笑，收紧了双臂，让两人贴得更紧。
“可你一点都不冷啊。你……好软，好暖。”
希瓦像被这句话击中，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第一次带上慌乱，像冬夜里突然冒出的暖意。
“为什么……我没有冻到你……？”
菲雅贴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也想问你呢。”
希瓦看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直到她终于伸出手，犹豫又小心地回抱住菲雅。
那一刻像海潮悄然涨满。
希瓦的声音轻得像潮水滑过脚踝：
“因为……你是凤凰的孩子。
只有凤凰的火……能融化我。”
菲雅呼吸一紧。
希瓦靠着她，仿佛怕自己下一秒被风带走。
冰冷与炙热的元素在两人之间纠缠，却不是彼此伤害，而是自然地、不可抗拒地吸引。
菲雅忍不住抚上希瓦的侧脸，冰凉到几乎透明，却在触到她手心时渐渐升温。
“所以，”菲雅低声问，“我可以抱你，对吗？”
希瓦闭了闭眼，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点头。
“……嗯。”
她说完，又补上一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
“只允许你抱。”
菲雅忍不住笑出来，额头轻轻贴上她的。
“真巧，我也只想抱你。”
海风从悬崖下卷起，带着咸味、月光，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希瓦轻轻呼了一口气，把头靠在菲雅肩上。
“那……再抱一会儿。”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撒娇般的柔软。
菲雅环住她，像要把她整个世界都拥进怀里。
两人的影子在海边并在一起，比月色还要温柔，比潮水还要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