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演唱会后,顾雪还会想起推开房门的那个早晨。
她毫无防备,毫无自觉的打开了门,如果能给她再一次机会,她绝对会再礼貌的敲上几下,直到房门有人开启。
但是没有如果。
再度看向眼前的光景,床上两位睡衣半掩的美人正交叠在一起,保持纠缠的姿态。
光尘透过半透明薄纱窗帘洒落,在她们天使般姣好的面容上洒下一层金砂,晶亮的睫毛轻颤,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唔闷声。
“唔......”
苏雅晴皱了皱眉,腰酸酸痛痛的,眼皮被疲倦拉着,睁也睁不开。
捂住腰,她撑住床板,又龇牙咧嘴地躺下。
“嘶...”
倒吸一口凉气,苏雅晴恍惚意识到昨晚自己还没办完正事,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小觉一这时候一定走了吧。
想起林小觉昨夜的嫌弃,苏雅晴扯扯嘴角,脸上的巴掌印依旧火辣辣的疼。
“你真恶心。”
这句话伴随少女朦胧的泪光模糊在脑海,与她甜美的日常,与她花费几年搭建的信任和友谊,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举动付之一炬。
苏雅晴不知道,也不理解当时的自己怎么了。
她没有道歉。而是第一时间想法设法的挑弄爱人,明明自己做的不对,却还是舔着舌头,勾着唇角,说出令人害躁不已的话语。
宛如发狂的残兽,没有理性,只剩下发泄的欲望,空洞可怖。
睡了一夜,兴许是最近太累了吧。苏雅晴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清醒,仿佛已经大彻大悟,看任何事物都能保持着客观理性。
如果现在让她去股东会开会的话,估计能让那帮老东西都忍气吞声。
不过这一切已经还给父母打理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陪伴那位回以期待的恋人。
那么,恋人呢?
琼鼻翕动,苏雅晴嗅了嗅鼻子,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有某种香甜的气息。
很美,很清,像初春的少女立于樱花树下,在缤纷的花瓣中嫣然绽笑。
她带着贝雷帽,穿着樱粉莹白柔软的长发飘扬在风里,樱花飞起又落下,于是她捻起发丝,撩到耳后,灿金的眼眸微微睁大,泛起动人的涟漪。
人偶般精致。
——
好想把她拥进怀里,掐起她的脸,看她泪眼汪汪的求饶,嘴里发出软糯的声音,一边撇过头倔强地拒绝,一边不由自主地将温软的身体靠近。
“哈——”
房间里醒着的二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读到苏雅晴内心想法的顾雪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今日所见,让昔日的青梅竹马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松开把手,不顾苏雅晴的目光,她逃了。
来到楼下的客厅里,顾雪坐到沙发上,将给林小觉买的头盔拆封放好,动作很快,几乎没有什么迟疑,手却在不停发抖。
与头盔的面罩对视,顾雪望着被笼罩黑暗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她交往了,和自己憧憬的人,还抱在一起。
憧憬的前辈和珍惜的朋友在一起了。
多好。
但是,心却被挖走了宝贵的东西。
她形容不上这股感觉,很冷,很凉,想把祝福递上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喉咙被无声扼住,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她想起与苏雅晴的小时候。
自己第一次在外面迷了路,她找遍大街,没有熟悉的路标,没有熟悉的建筑,周围陌生的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当她以为回不了家,自顾自地嚎啕大哭时。
这样一位美丽的,宛如公主般的大小姐走下了车,她皓白的手腕牵起自己的手,脸上挂着明丽动人的笑容。
“来我家吧。”
贵族公主歪了歪头,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万里无云的晴天,她与苏雅晴相识了。
再之后。
便是铅云密布,天空晦瞑。
暴雨连绵,警笛声呼啸天际,雨水打湿了脸庞,鲜血模糊视线,满口腥臭的怪物在废墟上蠕动,惊慌失措的人群被粗壮的触手横扫而过,没有留下尸体。
“大家...都被吃了...”
她攥紧手,掌心只有灰蒙的尘土,形似蠕虫的庞然大物顺着碎石游到面前,它张开口器,布满吸盘和尖牙的口器中弥散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兴许因为自己是最后一个餐点,它饶有兴趣。
先前来支援的魔法少女已经不省人事,此时此刻,等待她的只有绝望。
抬起脸,雨线将天空遮掩,湿漉漉的触感粘黏了衣物,冰冷潮湿在身体里蔓延。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或许闭上眼,她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为了救自己离去的家人。
腥臭味逐渐靠近,炽热的温暖笼罩头顶,顾雪的心脏砰砰直跳,她不想死,但无处可逃。
“轰——”
随即,一道虹束照亮了视线。
再次睁眼时,怪物已经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消失殆尽,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抱歉,我来晚了。”
身穿银白衣裙的白发少女落在自己身侧,裙角起伏间,栀子花香从她身边弥漫。
好美...
这是顾雪的第一想法。
她一尘不染,在天光下背负光环下落,高洁神秘。
“我叫天羽。”
她向自己伸出了手。
——
却又松开了。
“前辈在雅晴的怀里...”
她睡得很香很甜,昨晚一定经历了很快乐的事情吧。
一定比待在自己身边要快乐吧。
想要变得坚强一点,想要在前辈面前表现出成熟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揭下了。
这层毫无用处的面纱。
“顾雪!”
“啊...”
顾雪惊愕的侧过头,苏雅晴正扶着楼梯,一瘸一拐地下楼。
修长细腻的白腿此刻正打着颤,顺着大腿望去,胸前的两团正一起一伏的跳动着。
再之上,就是成熟魅惑的面容。
“啊...”
顾雪失神的“啊”了一声,对比苏雅晴,自己的容貌显得稚嫩柔弱,那一头野草般蓬松墨绿的短发也没有好好修剪过,真的像野草一样在无序生长。
在前辈眼里,她一定很邋遢吧。
“在想什么呢?”
肩膀传来沉重的重量,那只手很柔软,但又很轻,没有多少想法,似乎主人的心情很好。
“没有...”
顾雪沉默着低下了头。
“是吗?那我们就收拾一下快去接小夏吧。”
她的声音也比自己成熟的多,说出的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愧是大小姐。
“嗯。”
蓦地,卑微的漆黑将顾雪笼罩。
她看了眼头盔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