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艾琳娜家之前，她注意到了微微敞开的衣柜里，藏着莉芙送给她的那件长裙。
艾琳娜肯定是顾及忒丝在，没有当面提及。
晚上回到领事馆，茱莉亚已经醒了过来，穿着浅色的睡衣，修长的腿未着寸缕贴在在沙发的边缘，随意地侧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正在看书。
她注意到莉芙和忒丝回来，打了个招呼，稍微端坐起来。
“这么晚才回来啊。忒丝，你也是的，晚上不安全，莉芙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忒丝反唇相讥。
“得了茱莉亚。她在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茱莉亚摇摇头，将书放在一边。
“不和你斗嘴了。咱们‘无实王座’会议，是不是今天也要继续呀？“
提到这个，莉芙兴致勃勃地来到沙发坐好，宣布第二次会议开始。
“今天我们在艾琳娜家里吃了晚饭，她同意了帮我们搭桥，去见安东罗尼。”
茱莉亚点点头。
“父亲总觉得安东罗尼是个过时不得志的人。他的想法大错特错。安东罗尼的那本书，甚至都影响到了对轻微刑事案件最长拘押期的立法。”
“鲍尔总以为她是最大的在野领袖。但在我看来，安东罗尼，才是在野极有影响力的人。”
莉芙接着说：“对，就是如此。安东罗尼的影响力，甚至不局限于法院和议事会。在市民中也有一些分量。他的学生们会将他的学术语言通俗化进行宣传。通常是在咖啡厅或者酒馆里。”
茱莉亚警惕地继续分析。
“这就麻烦了，安东罗尼如果敢与‘无套裤汉’纠集在一起，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呃。
忒丝明显看出来莉芙和茱莉亚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她不想点破，毕竟茱莉亚就是这么傲慢的大小姐，必须让莉芙看清她的真面目。
莉芙继续分析道。
“安东罗尼是兰丁塞特可贵的思想家。也正是因为他副长的身份，才能继续安全地写作。茱莉亚姐姐，我请求你，务必说服多门尼科阁下，保护好安东罗尼。”
茱莉亚愣了一下，她知道安东罗尼整天写些歪书，还能不被逮捕，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身份。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莉芙，你有所不知。安东罗尼当年是总督的学生。卡洛斯总督学术起家，撰写了《海洋法论》和《捕获法》，一举奠定了学术地位。并被赏识，从原来的兰丁塞特学院院长，直接被提拔为了十人委员会成员。而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就是安东罗尼。”
莉芙还是郊区学院的学生时，从来没有听安东罗尼提及过这些事情。就连安东罗尼喝的烂醉怒骂总督府时，都没有提到过他和总督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莉芙就大概放心了，只要总督还在，多门尼科绝不会对安东罗尼不利。如果总督退休了，自己就跟着茱莉亚一道去说服多门尼科。
茱莉亚对安东罗尼的安危毫不担心，但她担心另一件事情。
“总督不止一次提出来想提前退休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按照程序，如果他提前退休，议事会要么选择提前大选，要么由总督指定代总督，议事会同意后，保留总督府和十人委员会的全套班子，组成看守政府。直到下次大选。”
“一般很少选择后者。但总督只有几个月就退休了。他可能会迫于十人委员会的压力指定代总督，而不是提前大选。呃，其实就是迫于我父亲的压力。”
“他非常担心预算提案受到威胁。坚持看守政府必须坚持到今年预算进入决算，新的预算提案起草为止。”
总督居然还是挺不住了，三番五次地在内部会议提出要辞职。
“如果，我是说如果，总督真的辞职，他以及十人委员会指定谁成为代总督。”
“马力诺·法利埃罗。”
这个名字莉芙和忒丝都知道，反对激进的亲精灵政策，但总体是多门尼科的盟友，就在今天提供了证言控告鲍尔。
一直沉默不语的忒丝终于又适时地加入了进来。
“你父亲选一个软弱的应声虫，然后他幕后操纵，挨过这半年？但他有没有想过，相比起卡洛斯总督，马力诺没有威信，他根本不能控制局势。总不能说鲍尔被打倒了，朝野就都是你父亲的人了吧。”
莉芙也表达了怀疑。
“是啊，而且现在粮食似乎在涨价，民众们并不满意，还有‘无套裤汉’蠢蠢欲动，选择看守政府一直拖延到明年，风险实在太大了。”
茱莉亚看两位精灵都不傻，也只好把最后的顾虑也说出来了。
“如果提前大选，所有的候选人都将是精灵派。你懂我的意思吗莉芙。只有明年预算决案审计时，才能看出谁支持，谁反对。”
莉芙有些不解。
“既然这样，大家当然会觉得你父亲，或者你父亲支持的人，才是最热忱的精灵派啊？”
茱莉亚摇摇头。
“不。我父亲终究是务实的人。如果有人喊出口号，对精灵国免所有关税，与精灵国结成军事同盟，为精灵国商船护航，甚至干脆和精灵国共享南方群岛。你猜猜，被鲍尔案吓得魂飞魄散的议员们，是给谁投票？”
“最可怕的是，我父亲能去指责这个人卖国，投靠精灵，或者收了精灵的好处吗？”
莉芙终于明白了茱莉亚的担忧，进而她自己也深深担忧起来。
“但正如忒丝所说，马力诺真的能稳住局势吗？”
“不能，但他已经是我父亲能确认的最听话的人了。不然是谁？卢卡更没有威信。埃米利亚终究是总督的亲信而不是我父亲的亲信。总不能让我去当吧？——莉芙，抱歉，我没有揶揄你的意思，但马力诺真的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
“他一直在总督府预算委员会担任总长。是财政精算方面的专家。主力舰就是因为他做出的造价清单，才能在预算不足的情况下磕磕绊绊地推进的。他是个财经人才。”
三位此时异口同声地说。
“希望他能撑的久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