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博宇住进来的第二周。那天张骏哲加班到凌晨两点,刚洗漱完走到客厅,就看见陈博宇穿着睡衣从客房走出来,眼睛闭着,脚步虚浮地往阳台走。
张骏哲心里一紧,悄悄跟在后面。他知道陈博宇睡觉不老实,以前两人合租时就总踢被子,却从没见过他梦游。眼看陈博宇要撞上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张骏哲快步上前,伸手捂住了门角的防撞条——那是以前陈博宇总撞到后,他特意装上的。
陈博宇的额头轻轻抵在张骏哲手背上,停留了两秒,又转身往厨房走。张骏哲跟在他身后,把客厅茶几的边角、厨房橱柜的把手都用手轻轻护着,像守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直到陈博宇自己走回客房,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张骏哲才松了口气,轻轻带上门。那之后,张骏哲每晚都会多留个心眼,客厅的小夜灯也一直开着。
日子像被温水泡软的棉线,轻柔地在两人之间缠绕。陈博宇的工作有了眉目,每天出门面试前,总能在玄关柜上看到张骏哲提前备好的纸巾和薄荷糖——知道他紧张时会手心出汗,也怕他路上晕车。张骏哲偶尔晚归,推开门总能闻到淡淡的饭菜香,是陈博宇
照着手机食谱学做的番茄炒蛋,卖相不算好,却比外卖多了份熨帖的暖意。
陈博宇试过在晚饭后找话题,说当年两人一起养的那只橘猫,现在不知道被邻居照顾得好不好;张骏哲会顺着话接下去,却总在聊到动情处,借口要处理工作躲进书房。陈博宇靠在客厅沙发上,听着书房里键盘敲击的声音,指尖攥着抱枕边缘,心里像揣了颗没熟透的橘子,又酸又软。
倒是有次周末,两人一起收拾阳台的旧物箱,翻出了大学时的毕业照。照片里陈博宇勾着张骏哲的肩膀,笑着,张骏哲则偏头看着他,眼神里藏着连当时的陈博宇都没察觉的温柔。张骏哲指着照片,带着笑意,手指不经意间碰到陈博宇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只留阳台的风,带着绿植的清香,悄悄吹散了空气中的微热。
陈博宇以为这样的平静会持续更久,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所有节奏。那天他面试结束时恰逢大雨,没带伞的他站在写字楼门口发愁,手机刚调出打车软件,就看见张骏哲的车停在路边。“顺路,带你回去。”张骏哲摇下车窗,递过来一把还带着体温的伞,没提自己特意绕路过来的事。车里放着两人以前常听的歌,雨点击打车窗的声音混着旋律,陈博宇看着张骏哲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这样慢慢来,也没什么不好。
雨停后的周末,陈博宇难得不用出门面试,蹲在阳台给那盆快蔫掉的绿萝换盆。张骏哲抱着笔记本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处理工作,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阳台飘——看陈博宇鼻尖沾了点泥土,看他认真地把根系捋顺,连指尖蹭到水渍都没察觉。
“小心点,别把水洒到地板上。”张骏哲嘴上提醒着,手里却已经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陈博宇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尖,抬头冲他笑了笑,阳光刚好落在他发梢,晃得张骏哲指尖微顿,又低头假装盯着屏幕,耳尖却悄悄红了。
那天晚上,两人难得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选的是部老片子,剧情慢得像淌水,陈博宇看着看着就打了哈欠,头不自觉地往张骏哲肩膀靠了靠。张骏哲的身体瞬间僵了半秒,随即慢慢放松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直到电影结束,陈博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靠在对方肩上睡了半个多小时。
“抱歉啊,太困了。”陈博宇慌忙坐直,脸颊发烫。张骏哲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自然:“没事,困了就早点睡。”可转身回房间时,张骏哲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陈博宇头发的柔软触感,心跳又快了半拍。
这样的小插曲像投入湖面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却总在快要碰到湖心时又悄悄褪去。陈博宇开始习惯睡前在客厅留盏小灯,知道张骏哲有时会熬夜;张骏哲则会在陈博宇的枕头边放好耳塞,记得他浅眠怕吵。只是没人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直到某天深夜,陈博宇的呼吸再次带着梦游的虚浮,打破了这份小心翼翼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