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藤原刚结盟，就像抱着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取暖。但在这取悦地狱里，温暖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品。
“计划第一步，”藤原刚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眼神扫过零星路过的、头顶着各式数字的学生，“信息战。我们需要知道，小野寺杏到底凭什么还没死。”
他递给我一个廉价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无线耳机。“戴上。我会在远处观察并给你指令。记住，你现在是我的木偶，而木偶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我接过耳机，塞进耳朵，里面立刻传来他带着电流杂音的冷笑。
小野寺杏通常会在午休时，独自一人前往旧图书馆的角落。那里光线昏暗，书架倒塌，是系统的“欢乐之光”几乎照不到的边缘地带，也是我们这种“低价值个体”的聚集地。
我找到她时，她正坐在一个积满灰尘的窗台上，看着窗外——窗外是虚拟投影的、永远晴空万里的假象。她头顶的【取悦值：17】像风中残烛般微弱。
按照藤原刚的“剧本”，我此刻应该扮演一个笨拙但试图散发善意的同学，用一些蹩脚的关心打开话题，测试她的反应。
但我没有。
我径直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废弃书架上随意靠坐，没有看她，只是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
“伪装成‘无害的弱者’来降低他人的警惕，确实是内斗中很高明的策略。但一直维持低取悦值，风险也不小吧？毕竟，系统偶尔也会‘清理’长时间毫无贡献的垃圾。”
耳机里，藤原刚的呼吸声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啧”。他在惊讶，或许还有一丝被脱离掌控的不悦。
小野寺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转头，但握着书本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
沉默。她在评估。评估我的意图，我的话是试探还是确有所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镇定。
“我在说生存概率。”我依旧看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自言自语，“西园寺琉璃已经把我标记为下一个‘负能量靶子’。而我，不喜欢坐以待毙。藤原刚提议把你当成我的‘救命稻草’，但我觉得，或许你有更好的提议？比如，一个……暂时性的，互惠互利（虽然我更想说是互相利用）的同盟？”
我直接摊牌了。将藤原刚的计划，我自身的困境，以及我对她的怀疑，全部赤裸地摆在台面上。这不是鲁莽，而是计算。面对一个可能更擅长隐藏的对手，虚伪的试探只会浪费我仅剩的、以小时计的时间。我需要混乱，需要在混乱中看清她的底牌。
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似乎……松了口气？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我。那是一双异常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凉宫同学，”她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欢乐导师’从不亲自下场惩罚归零者，而是让他们‘意外’死亡吗？”
我眯起眼。“为了维持它‘仁慈、欢乐’的表象。”
“是，也不是。”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弧度，“更因为，‘死亡’本身，尤其是戏剧性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死亡，对于某些特定的‘观众’来说，是……最高级的‘取悦’。”
我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模糊而黑暗的猜想在我脑中成型。
“你在暗示……系统，或者系统背后的某些存在，在以我们的死亡为乐？”
“取悦值高的‘明星’，提供的是持续的、正面的欢乐。而我们这些挣扎在底层的……”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提供的是……死亡的‘美学’。一场精彩的、充满勾心斗角和背叛的死亡过程，价值可能远超一次平庸的搞笑表演。”
所以，她维持低取悦值，不仅仅是为了伪装，更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一道“潜在的美味佳肴”，吸引那些嗜好这种“取悦”的“观众”的暗中“投资”？所以她才能一直不死？
“那么，”我顺着她的思路，声音也压低了，“我们现在这场对话，在‘观众’眼里，算是什么呢？开胃小菜？”
“或许是。”她重新看向窗外，“但如果你我之间，最终只能活一个，这场‘演出’的‘取悦价值’会不会更高呢？”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藤原刚急促的声音：“西园寺的人往这边来了，三个，取悦值都在70以上。撤。”
果然。西园寺的“清理”行动开始了。她不会允许我这个“靶子”脱离她的剧本。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来，我们的‘演出’被迫提前进入下一幕了。”我对小野寺杏说，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冲突是下策，我的4点取悦值经不起任何负面评价。求助藤原刚？他只会隔岸观火，甚至乐于见到我和西园寺的人两败俱伤。
只有一个办法——祸水东引。
我看着小野寺杏，突然提高了音量，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讨好和惶恐的表情：“小野寺同学！求求你了！就把你那个‘稳定获取取悦值的秘密方法’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西园寺前辈是你告诉我的！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声音在空旷的旧图书馆里回荡。
小野寺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我把她拖下水，同时给西园寺的人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更有价值的“猎物”——一个掌握着“秘密方法”的隐藏者。
脚步声迅速逼近。
我对着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互惠互利。”
然后，我转身，像个真正的丧家之犬一样，从另一个堆满杂物的通道狼狈“逃窜”。耳机里，藤原刚的骂声和抑制不住的笑声混杂在一起：“操！凉宫忧！你他妈真是个天才的混蛋！”
我一边跑，一边冷静地分析着。西园寺的人会先去纠缠小野寺杏，试图逼问那个子虚乌有的“秘密”。这为我赢得了时间，也测试了小野寺杏的应对能力。如果她能应付，证明她的价值，我们的“同盟”才有继续的可能。如果她被碾碎……那也只是证明她不过如此，不值得合作。
至于道德？那玩意儿在取悦值归零面前，一文不值。
【取悦值：5/100】
数字跳动了一下，上升了1点。
来源标注：【来自藤原刚的“欣赏”（黑色幽默/内斗行为）】。
看，这个系统，果然欣赏的是更黑暗、更“有趣”的取悦方式。
我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而我，似乎开始掌握一点，在这内斗地狱里生存的……扭曲规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