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只觉得今天的老人话好像非常的多，她再次把那叶露水往她面前递了递。
老人还是没有接。
“记得那时候我偷了老地主家的书啊，怕被发现了，躲在您旁边偷偷看，那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比划，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桃树又回忆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还是人的时候，她也就是一个天天光着屁股在田间跑的小屁孩，十多岁了穷的没有裤子，哪里见识过什么书啊，只听老人们吹嘘的时候说过，所以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自己旁边研究书时，忍不住就暴露了。
“也怪我粗心那时候跟您玩了一两年了也不知道您的名字。”
桃树当然也不怪她，那时候她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也不得告诉她，况且那时候她一个字也没学会，知道也写不出来。
“也不知道老婆子我给您取的这个名字怎么样，没文化啊，想不出来好名字，自己研究了几本破书一辈子，也没研究出一个所以然，还害得您学了我这一套没根的学问。”
好像是一个冬天吧，小姑娘突然问她有没有名字，一直桃树仙桃树仙的喊不好听。
她那时候也就歪歪扭扭的写出了“没有”两个字。
大雪压枝头啊，小姑娘想了三天才给她取了云枝这个名字。
“好听。”桃树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出了两个字。
反正桃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要是以前的那个他的名字估计就没有这么好，因为她记得，那时候还是他的时候有几个玩伴，大概也就叫二狗什么的，所以她估计自己上一个名字也差不多，可能就叫三毛。
老人从石台上站了起来，又走到桃树边慢慢坐下。
今天的老人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想来老人好像也是有那么一个多月没有来了。
老人始终没有收下那一叶露水。
“云枝，你知道吗？我已经一百多岁了，这世界上的凡人，有几个能活到一百岁啊，那露水是好东西吧，谢谢你云枝，谢谢你。”
说着她的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桃树急忙想帮她擦去，但是又怕自己粗糙的树枝划伤她。
上一次见人落泪已经是三十年前了，也是她，那时候她就已经是老人了。
“云枝树仙，你知道吗？我在我们镇子里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也是一个说话上得了台面的人了，都说人活得越久越好，可是我还是喜欢咱们小时候，现在也已经儿孙满堂了，想跳都跳不动咯，这一点您就不如我，九十多年了，老婆子我硬是没有吃过您的桃子。”
桃树发现，今天的她似乎有太多太多想说，就好像一个装满了的漏斗，一摇就有话落出来。
连以前很少的吐槽的话今天都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自己就把自己逗笑了。
“云枝，我要走了。”这句话混在说笑中，桃树木然的以为她是和以前一样跟她告别，抬起树枝晃了晃。
但是这次好像是来告别的，但是又有点不一样。
“云枝，这次大概不是再见了，我终究还是个凡人，有到头的那一天，一百多年啊，几个凡人能有？”
桃树好像懂了，但是好像也没懂，她好像要走了，不回来的。
“这露水云枝你自己留着吧，我估计是用不上了。”
桃树第一次有点慌乱的手足无措。
“您呢？想留在这？等下一个小孩？”
桃树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一百多年啊，我也没能出去走走，您呢？您还有大把的时间，不试试？出去看看，看看我们都没有见过的这个世界？比小镇远千里的路是什么样子的？要是您真的在这等下一个女孩，说来丢脸，老婆子我估计也会吃醋的吧。”
桃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可能她真的有点笨吧。
“要走了。”老人慢慢抚着墙站了起来。
“对了，这个给你。”老人把一个小包裹和一块小银腰佩交到桃树枝上。
“要是你提前准备走了，来老婆子我灵前看看吧，也让我看看您的样子，肯定比老婆子我以前好看。”
桃树把银腰佩卷进树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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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不单单是桃树，至少以前不是，好多年了，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某个穷村子里一户农户的小儿子，怎么死的不记得了，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啊，桃树裹着树枝间的银腰佩。
要离开吗？
留在这里要等多少年才会出现下一个小孩来陪着她。
可是没有人教过她一棵树要怎么离开这里啊。
她虽然以前被人们叫做桃仙，可其实她也只是一个会向天上求雨的废物罢了，也就会写几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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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行一路走下山。
山道窄，泥路被昨夜的露水浸得发软，鞋底踏上去，发出“咕叽”一声，微微陷进去一点。
他把手缩进袖里，符宝和娃娃贴着腕骨，冰凉。
飞剑符宝，还算是一个顶好的东西了，说不好也就是骗骗那棵傻树，能值十枚灵宝钱呢，若在黑市，还能再高两成。
穷惯的人，哪怕一点点钱也是要好好把握住的。
“买酒？买丹？还是买部功法？或者给自己买个储物袋？”
他一样样盘算，又一样样否掉。
酒是馋虫，好点的丹又太贵，功法更虚，散修手里能卖的，十有八九是残卷，至于储物袋，现在先不急。
最后决定，先留着，万一哪天需要钱的时候再脱手。
至于这面人娃娃，苏景行拿出来看了看，就留着吧，反正没有什么用。
打定主意，步子便稳健了许多，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
山腰上有一间破房，比那山脚下小镇最穷的房子还破。
走进去，居然还有香火气残留，那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小庙，但是又没有一尊神像，连画像都没有一个。
苏景行大概也猜到是哪个穷酸小仙的庙了，怪不得把凡人玩具当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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