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柴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云枝安静了一会儿，目光又忍不住飘向苏景行的袖子。
勇气似乎随着身体的温暖恢复了一些，她再次壮着胆子开口：“娃娃……还……好不好？我……我……别的……你……。”
她想了想，在自己的宝箱里挑挑拣拣，最后把那把梳子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朝着苏景行那边推了推。
苏景行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些她认为的“宝贝”上，又移到她写满恳求的脸上。
他扯了扯嘴角，“你这些破烂，全部白送我都嫌占地方。”
云枝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长长的睫毛垂落，像是受尽了委屈。
苏景行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欺负傻子的微妙负罪感冒了出来，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那符宝对我有用，不可能还你，至于那娃娃……”
“我可以考虑还给你。”他看着云枝又亮起来的眼神，紧接着说：“但是我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娃娃。”
“为什么？”云枝的脑袋瓜努力回忆着，为什么？
“阿笙……钱……娃娃……给云枝……像……”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又摇摇头，觉得没表达清楚。
“礼物……阿笙……”
“那个老婆子？她送给你的像她的礼物？”苏景行猜测着云枝没头没尾的话。
“……不……是像……”对啊，像什么呢？云枝努力回忆着，却只记得拿到娃娃时那个出现在记忆里的身影。
少女想了半天也没有组织出具体的说法。
“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指望你自己现在说出来是不可能了。”苏景行打断了少女的思维，“居然这样，这娃娃我先帮你保存着，等你有能力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就还你。”苏景行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至于现在，你最好想想，离开这座山，你打算去哪里？做什么？靠什么活下去？”
去哪里？做什么？靠什么活下去？后面这两个问题她的脑袋瓜一时思考不到，但是她知道她要去哪里。
“要求（去）……外面……远的……”云枝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吧……苏景行无奈的捂上自己的脸，他就不该指望她能回答。
“我！明天！要去！山下！镇上！到时候带你一段路！懂？”他一字一顿的给面前这个小傻子说道。
镇上，云枝提取出关键词，阿笙在镇上。
“好……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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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慢慢停了，云枝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偷偷的偷看着苏景行，破庙里只听得到火堆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苏景行闭目盘坐，像是已然入定，实则神识半开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自然也包括角落里那个想法不怎么安分的小树妖。
少女那目光就完全没有在他的袖口处移开过，让人无法完全忽视。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苏景行冷不丁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枝吓得猛地一哆嗦，立刻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袍子里，只留下几缕浅粉色的发丝露在外面，微微颤抖着。
唉，苏景行在心里叹气，跟这傻树待在一起，他感觉自己那点所剩不多的耐心正在被急速消耗。
后半夜，云枝终于熬不下去了，小脑袋一摇一晃的，怀里抱着她的箱子，靠着墙，睡着了。
苏景行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后，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个蜷成一团的身影上，宽大的袍子几乎将她整个淹没，只露出一点发顶和抱着箱子的纤细手指。
睡着了的她，倒是比醒着时那副蠢笨慌乱的样子顺眼了很多。
算了，谁让他摊上了这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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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堆完全熄灭前，外面的天色也亮了，雨后的空气更加清新。
苏景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角落里的云枝也被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茫然的四处乱看着，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配上那乱糟糟的粉色头发和宽大袍子，更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猫。
“走了。”苏景行一把把少女从地上提溜起来，示意她跟自己走。
云枝被吓了一激灵，也清醒了，手忙脚乱的跟在他后面。
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了些，但走路依旧不稳当，她抱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周游后面，宽大的袍子下摆拖在湿漉漉的地上，很快又沾上了泥浆。
苏景行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稳当，他听着身后那跌跌撞撞，时不时还伴随着细微抽气声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回头说：“把你那袍子提起来，是想一路拖到镇上，然后让我给你买新的吗？”
云枝停下了踉踉跄跄的步子，看着自己脏掉的衣袍下摆，又看了看苏景行，腾出一只手，笨拙地试图拉起过长的下摆，结果没走两步，差点又被自己绊倒。
苏景行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着眉看着她，云枝立刻僵住，不敢动了，眼神里带着戒备和一丝丝的小委屈。
“把箱子给我。”苏景行伸出手。
云枝抱紧箱子，后退半步，猛地摇头。
“谁稀罕你那点破烂？”苏景行没好气的说，“你抱着它，怎么空出手来提衣服走路？想摔死在这山沟里？”
云枝看了看怀里的箱子，又看了看自己需要提袍子和保持平衡的窘境，纠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把小木箱递了过去。
苏景行接过箱子，随手塞进了自己的行囊里，“暂时替你保管，到了镇上再还你。”
解决了箱子的问题，云枝总算能两只手提着袍子前摆，走路虽然依旧摇摇晃晃，但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不会自己绊倒自己了。
苏景行继续在前带路，山路湿滑，他走得很稳，云枝跟得吃力，却咬着牙没有掉太远。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能看到山脚下小镇的轮廓，炊烟袅袅升起。
在这山上上百年了，这还是云枝第一次看到这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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