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伊莎贝拉的话，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力量本身，而不是向神明借来的力量……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被教条和祈祷包裹的世界，露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现实。
她一直以为，圣光是唯一的力量源泉，是神明对信徒的恩赐。可眼前这个女人，仅仅用肉体，就展现了比圣殿骑士团长更恐怖的破坏力。
这……这怎么可能？
……
【哦豁，傻丫头cpu烧了吧？】
亚当惬意地换了个姿势，对屏幕里塞拉菲娜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非常满意。
【这就对了，不把你从小到大那套歪理邪说砸个稀巴烂，你怎么成长？伊莎贝拉这块磨刀石，是真不错。】
他决定继续当个安静的观众，看着伊莎贝拉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思想改造”。
……
伊莎贝拉看着塞拉菲娜失魂落魄的模样，并没有在训练场多做停留。她只是转身，留下一句：“跟我来。”
塞拉菲娜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伊莎贝拉没有带她去营地，而是穿过几条戒备森严的回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高大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古旧羊皮纸和墨水的味道。
这里似乎是一间小型的私人图书馆。
“这里是圣殿骑士团内部，专供王室成员使用的阅览室。”伊莎贝拉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却没有翻开，只是摩挲着封面，淡淡地开口，“很安静，对吧？”
塞拉菲娜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伊莎贝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巡逻的骑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作为教廷的预备圣女，你在圣城生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很少听到关于北方王国王室的消息？”
塞拉菲娜一怔，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
“听过一些……但大都是关于老国王陛下的丰功伟绩。”她迟疑着回答，“我听说……新一代的王室，似乎并没有子嗣。”
这句话，是她在教廷的女修道院里，偶尔听那些嬷嬷们闲聊时说的。
伊莎贝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轻叹一声：“没错。在教廷‘神圣’的意志和无处不在的压力下，我父王的膝下，多年来始终没有一个被‘承认’的子嗣。”
塞拉菲娜的心猛地一跳。她不是傻子，伊莎贝拉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
伊莎贝拉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话锋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她：“我看你对教廷的信仰，似乎并没有那么虔诚。可为什么……你还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圣光力量？”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塞拉菲娜却出奇地没有感到被冒犯。她想起了老师亚当。
“我……从小跟着老师一起生活，他教会我一切。”塞拉菲娜的神色变得坦然了许多，语气也真诚起来，“我对教廷本来就没有多少执念。这一次来参加试炼，只是想跟着老师，让我们的生活能变得好一些。”
“老师？”伊莎贝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老师……亚当？他不是教廷的人？”
她顿了顿，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我刚才那一招，就算在整个教廷的圣殿骑士里，也算得上是顶尖水平。你那位老师的实力……比我还强？”
提到老师，塞拉菲娜那双迷茫的蓝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不是教廷的人。”她无比认真地看着伊莎贝拉，“他是我见过最强、最强的人。”
伊莎贝拉看着她那副样子，紧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她知道，眼前的少女，已经对她放下了大部分的戒心。
“看来你非常信任他。”伊莎贝拉的语气放缓了许多，“其实，你对教廷的疑惑，很多人都有过。我看你对这些藏起来的东西似乎也很好奇，正好，我这里有本书，或许能解答你心底的一些疑问。”
说着，她走到一个不起眼的书架旁，在某个特定的位置轻轻一按，书架后方竟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她从里面取出一本没有封皮，用纯黑色皮革包裹的古书，递给了塞拉菲娜。
那本书很沉，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感。塞拉菲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翻开书页。
里面的文字是用一种古老的字体书写的，记载着圣光纪元之前，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书上说，在光明教廷崛起之前，这片大陆上曾有过百花齐放的自然信仰，人们崇拜山川、河流、风暴与星辰。而教廷的崛起，伴随着一场场残酷血腥的清洗，他们将所有其他信仰都斥为“异端”，用火焰和刀剑，将“神的荣光”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这与教典上所说的，教廷“教化蛮荒，为蒙昧的世界带来光明与秩序”的说法，截然不同。
塞拉菲娜一页页地翻看着，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她心底浮现：老师……他知道这些隐秘吗？他是不是，也正在探寻这些被掩盖的真相？
她猛地合上书，神色复杂地看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她自己消化这一切。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智谋的光芒。
沉默了许久，塞拉菲娜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些……为什么会被隐藏起来？教廷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攥紧了拳头，脑海里闪过老师的身影。
“老师要是知道这些，他是不是……也想弄清楚这一切？”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目光深远：“其中的缘由，牵扯太大，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她看着塞拉菲娜眼中燃起的求知火焰，补充道：“如果你真的想深入探寻下去，以后，可以再来找我。”
塞拉菲娜看着手中的黑皮古书，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北方公主。她心中那份对力量的动摇，此刻已经悄然转化成了另一种更加坚定的东西。
她想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给老师，给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找到一个更清晰的方向。
……
现实世界，万国皇家学院。
亚当打了个哈欠，关掉了眼前的系统屏幕。
【嗯，思想钢印砸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傻丫头自己能悟到多少了。】
他对伊莎贝拉的表现打了九十分。
现在，该干自己的正事了。
他摊开那张从宿舍里翻出来的、皱巴巴的学院地图，开始仔细研究中央图书馆的周边结构，试图找出除了正门之外的潜入路线。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扫过教学区、宿舍区、演武场……
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了地图的某个角落。
那是一块被单独圈出来的区域，用比其他地名更深一些的颜色标注着。
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圣光帝国-外交预留区（未启用）】
亚当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圣光帝国？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地理知识。艾瑞斯大陆目前由六大帝国和数十个附属王国组成，万国皇家学院就是这六大帝国牵头建立的，旨在促进各国建交、培养精英，其学员也几乎囊括了所有势力的王室、贵族和天才。
可这个“圣光帝国”，他从来没听说过。
不仅如此，地图上还特意标注了“无学员入驻”。
一个能和六大帝国并列，在学院里拥有独立预留区的势力，怎么会一点名气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学生都没派过来？
最关键的是……
“圣光帝国”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塞拉菲娜所在的那个教廷统治的国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