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留下的粮食和药品,像给青竹村吃了颗定心丸。林晚星牵头将粮食按人口分给各家,药品则分类整理好,由她统一保管,村民有需要随时来取。做完这些,她又一头扎进了屋后的荒地——改良土壤的计划,终于能提上日程。
之前用草药换来的牲畜粪便早已堆在田埂边,经过几日发酵,黑褐色的粪肥散发着独特的气味,这在林晚星眼里,却是比香料更珍贵的宝贝。张婶带着几个妇女帮着翻土,李大爷则扛着锄头,手把手教她如何起垄:“阿禾啊,这地要起成高垄,下雨天才不会淹了根,你说的那‘土豆’,要是怕涝,这么种准没错。”
林晚星听得认真,手里的锄头也跟着动起来。她将发酵好的粪肥均匀撒在垄沟里,再盖上一层薄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土豆种块埋进去。这些土豆种是她用萧彻送的银子,托去云溪县赶集的张强特意买回来的,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新作物,耐旱高产。她特意留了几个完整的土豆,打算等丫丫放学回来,给她做烤土豆吃——这是她前世最爱的零食,也是她能给女儿的,为数不多的“现代味道”。
“阿禾妹子,你看这是什么?”刘婶举着一把翠绿的秧苗走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我家那口子从邻村换的,说是叫‘红薯’,埋在土里就能活,结的果子又大又甜,还能当饭吃。我想着你懂种地,就拿过来给你看看,能不能在咱们村种。”
林晚星眼睛一亮,接过红薯秧仔细打量——翠绿的藤蔓上带着细密的绒毛,根茎饱满,正是她熟悉的红薯苗。这东西比土豆更易存活,产量也更高,简直是贫瘠土地的“救星”。“刘婶,这可是好东西!”她激动地说,“你放心,我来试种,要是成功了,咱们就在全村推广,到时候大家再也不用愁饿肚子了。”
消息一传开,村民们都涌到林晚星的地里看热闹。李大爷蹲在垄边,看着刚种下的土豆种块,又摸了摸红薯秧,疑惑地问:“这东西真能结出果子?我种了一辈子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庄稼。”林晚星笑着解释:“这都是从外地传过来的好品种,我爹以前在外地做生意的时候见过,只要咱们好好侍弄,肯定能有好收成。”她又把红薯和土豆的种植方法、田间管理注意事项详细讲给大家听,特意强调了红薯需要勤翻藤、土豆要及时培土的要点。
为了让大家放心,林晚星特意划出一小块地,当着众人的面种下红薯秧,还在地里插了木牌,写明种植日期和管理要点。李先生主动提出帮她记录生长情况,每天放学后,都带着丫丫和几个学生来地里观察,用毛笔在纸上详细记下秧苗的高度、叶片的变化。丫丫学得最认真,小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用木炭画着歪歪扭扭的叶子,每当看到秧苗长出新叶,就兴奋地跑回家告诉林晚星。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地里的土豆和红薯秧长得飞快,翠绿的藤蔓爬满了田垄,生机勃勃。林晚星的小院也越来越热闹,每天都有村民来请教种植问题,她总是耐心地一一解答,还亲自去各家的地里指导。有几家试种的村民,看到自家的红薯秧长得比别家好,都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林晚星有本事。
这天中午,林晚星正在给红薯翻藤,突然看到张强从村口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阿禾姑娘!不好了!云溪县的差役来了,说要给咱们村摊派粮草,还要抓壮丁去当兵!”
林晚星心里一沉,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北方战事吃紧,她早有耳闻,却没想到摊派和抓壮丁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青竹村本就贫瘠,刚有了点起色,要是粮草被搜刮一空,壮丁再被抓走,整个村子就彻底完了。
“别急,慢慢说。”林晚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了多少差役?领头的是谁?有没有说要摊派多少粮草,抓多少壮丁?”张强喘着粗气说:“来了十几个差役,领头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小吏,叫王三,看着就不是好东西。他说县里要支援前线,每个村要交五十石粮食,还要抓五个壮丁,明天一早就来拉人收粮。”
“五十石粮食?五个壮丁?”林晚星皱紧了眉头,青竹村总共才二十几个壮丁,五个壮丁几乎是村里的一半劳动力,五十石粮食更是他们半年的收成,这根本就是要逼死他们。她知道,云溪县的县令贪婪成性,这些摊派的粮草,多半是被他中饱私囊了,抓壮丁也未必是真的送往前线,说不定是被他卖给了地方豪强当苦力。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把人抓走,把粮拉走!”林晚星站起身,对张强说,“你快去通知里正和村老,让他们立刻到我家来议事,再让张婶去通知各家壮丁,暂时别出门,等我们商量出办法再说。”张强应声而去,林晚星也快步往家走,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
回到家,丫丫正在院子里写李先生教的字,看到林晚星回来,连忙跑过来:“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林晚星摸了摸女儿的头,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娘就是有点累了。丫丫乖,先回屋写字,娘要和里正爷爷他们商量事情。”安顿好丫丫,林晚星从床底下的陶罐里取出萧彻送的银子,又拿出萧彻写的纸条——她原本不想麻烦萧彻,但现在看来,只能靠他了。
没过多久,里正、村老、李先生还有张婶夫妇就都来了。大家一进门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脸上都带着焦虑和愤怒。“这王三就是个吸血鬼!去年就以修河为名,搜刮了我们不少粮食,这次又来!”“五个壮丁啊,我家大儿子要是被抓走了,地里的活就没人干了,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有骨气!”
“大家别冲动。”林晚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拼了不是办法,差役手里有刀有枪,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只会白白送命。我们得想个稳妥的办法,既不能让他们把人抓走、把粮拉走,又不能把事情闹大,以免给村里招来更大的麻烦。”
李先生推了推眼镜,说道:“阿禾姑娘说得有道理。这王三是县令的狗腿子,我们要是直接反抗,他肯定会上报县令,到时候派来更多的官兵,我们就更难应付了。不如我们先派人去跟他商量,看看能不能少交一些粮草,少抓几个人。”
“商量?没用的。”张婶的丈夫摇了摇头,“我上次去云溪县赶集,就听说这王三油盐不进,只认钱,谁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往死里折腾。”林晚星眼睛一亮,“只认钱”这三个字点醒了她。她拿出萧彻送的银子,放在桌上:“这是五十两银子,明天我去见王三,试试能不能用银子打发他。另外,萧将军临走前说过,要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找他,我今天就派张强去云溪县找萧将军,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里正看着桌上的银子,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阿禾啊,你一个女人家去见王三,太危险了,那家伙出了名的好色,我陪你一起去。”村老也点头附和:“我也去,我们几个老头子在,他不敢太放肆。”
林晚星感激地看着他们:“多谢各位叔伯。明天我们一起去见王三,先跟他虚与委蛇,尽量拖延时间,等张强找到萧将军,事情就好办了。另外,我还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把萧将军留下的那些药品,拿一部分送给王三,就说这是萧将军特意留给我们村的,让他知道我们和萧将军有关系,他多少会有所忌惮。”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纷纷点头同意。商量完对策,林晚星立刻让张强带着萧彻的纸条,骑上村里仅有的一匹老马,连夜赶往云溪县。然后她又和张婶一起,挑选了几盒最好的药品,用精致的木盒装好,准备第二天送给王三。
第二天一早,王三就带着差役耀武扬威地来到了青竹村。他坐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跷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看到林晚星等人过来,三角眼一斜,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青竹村的大能人赵阿禾吗?怎么,粮草和壮丁都准备好了?”
林晚星走上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将手里的木盒递过去:“王差役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这是我们村一点小小的心意,里面是些上好的药材,能治风寒、止血消炎,您拿回去补补身体。”王三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精致的药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些药材在城里可是稀罕物,比银子还值钱。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接过木盒,问道:“粮草和壮丁呢?”
“王差役,您有所不知,我们青竹村实在贫瘠,今年又遭遇了旱灾,粮食本就不够吃。”林晚星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地说,“萧彻将军前不久路过我们村,看到我们生活困难,特意留下了一些粮食和药品,让我们勉强度日。要是把粮食都交给您,我们全村人就要饿死了。至于壮丁,村里的壮丁大多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被抓走了,老人孩子没人照顾,实在可怜。”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王三面前:“这是我们全村人凑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片孝心。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粮草我们尽量凑,壮丁就别抓了,我们实在是凑不出来。”
王三看到银子,眼睛更亮了,但还是故作矜持地说:“萧将军?哪个萧将军?你们可别想用个名头来吓唬我。”林晚星早有准备,拿出萧彻写的纸条,递给他:“就是镇守云溪县的萧彻将军,这是他写给我的纸条,您要是不信,可以去云溪县问问。”
王三接过纸条,看到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又想起城里关于萧彻的传闻——据说这位萧将军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脾气火爆,最恨贪赃枉法的官吏。他心里顿时没了底,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萧将军的朋友,失敬失敬。既然如此,粮草就减半,壮丁嘛,看在萧将军的面子上,就先不抓了。但你们要尽快把粮草凑齐,我回去也好跟县令大人交代。”
林晚星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多谢王差役通融,我们一定尽快凑齐粮草。”王三拿着银子和药材,满意地笑了笑,带着差役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林晚星松了口气——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县令还在,这样的摊派就不会停止。
回到家,林晚星刚坐下,就看到张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阿禾姑娘,我找到萧将军了,这是萧将军的侍卫长,他特意跟我回来看看。”张强一边喘气,一边说。黑衣侍卫走上前,对林晚星行了一礼:“阿禾姑娘,我家将军听说您遇到了麻烦,特意让我过来相助。将军说,云溪县令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他早就想收拾他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林晚星心中一动,她知道,改变青竹村命运的机会来了。如果能借萧彻的力量扳倒云溪县令,不仅青竹村能摆脱被搜刮的命运,她也能在云溪县站稳脚跟,为以后的发展铺路。她看着黑衣侍卫,眼神坚定地说:“多谢萧将军的好意,也请你转告萧将军,我愿意配合他,揭发云溪县令的罪行。”
黑衣侍卫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我家将军已经收集了县令贪赃枉法的证据,很快就会动手。他让我转告你,这段时间多加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林晚星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云溪县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云溪县掀起,而她,将在这场风暴中,迈出人生中更重要的一步。地里的红薯和土豆还在茁壮成长,就像她的希望一样,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绽放出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