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总以为“快”才是优秀的代名词。写作业要最快完成,考试要最先交卷,连吃饭也常常狼吞虎咽。妈妈常说:“慢一点没关系,把事情做好就行。”可我总觉得那是安慰人的话,直到那个深秋的午后,我才真正明白了“慢”的意义。
那是一个周末,我随父母去乡下探望外公。外公是个木匠,年近七十,背有些驼,手上布满老茧和裂口,却依然每天坐在小院里做活儿。他的工具箱已经褪色,锯子、刨子、凿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一排沉默的老友。
那天,他正要做一把小木椅,说是给我小时候坐的。我站在旁边,看着他用尺子一点点量木材的长度,再用铅笔轻轻画线。“外公,这么慢啊?”我不耐烦地问,“机器切割不是更快吗?”
外公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继续用手锯一点一点地割开木头。锯齿与木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节奏缓慢而坚定,像是在低语。木屑纷纷落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那些细碎的金粉上,竟美得让人屏息。
他刨平木面时更慢了。每一次推拉刨子,都轻得像抚摸婴儿的脸颊。我忍不住说:“这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急不得。”外公停下动作,抬头看我,“木头是有脾气的,你要是硬来,它就会裂、会翘。只有顺着它的纹路,慢慢来,它才会听话,才能做出结实耐用的东西。”
我怔住了。原来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快”去衡量价值。那一刻,时间仿佛也放慢了脚步。我看他用砂纸一遍遍打磨边缘,指尖感受着每一寸光滑;看他把榫卯对准,轻轻敲入,严丝合缝;看他最后在椅子腿上刻下一个小小的“安”字——那是他给每件作品留下的印记。
三天后,我带着那把小木椅回家。它不华丽,也不新潮,但坐上去稳稳的,踏实得让人心安。
后来,我再写作业时,不再追求速度,而是认真读题、仔细书写;考试时,也会多检查几遍;甚至连吃饭,也开始细嚼慢咽。我发现,当我慢下来,世界反而变得更清晰了:字写得更好看了,错题变少了,连饭菜的味道都比以前香甜了许多。
原来,“慢”不是落后,而是一种尊重——对事物的尊重,对自己的尊重。就像外公说的:“做得慢,心才跟得上。”
那一次,我在木屑纷飞的小院里,听见了时光流淌的声音,也终于懂得了:人生不是赛跑,有些美好,只属于那些愿意慢慢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