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梧岽山,本不该有人的寂静荒山,山中某处洞口却稀奇地亮起了火光,明晃晃地火光在黑暗中十分耀眼,洞内异响不断,有喃喃自语、幽幽诡笑、篝火哔哩……明亮的火光拔长出了两道明显的影子,一道摇曳晃动,一道静躺不动。
不知多久,嘈杂声将李元莽吵醒,抬起眼皮一个似人似鬼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长发潦草,衣衫褴褛,看不清容貌,如同野人,洞内空间很小布局简单,一旁的是篝火,火上架着一小炉,另一边是一地的瓷瓶,那人手不停地翻动着书本,不忘随手添一把柴。
在埋头捣鼓着地上瓶瓶罐罐时,这野人忽然动作一停,李元莽以为被发现了,连忙闭眼装死。
过了好一会儿,李元莽欲刚才情况,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嘴里塞入冰凉的蠕动生物,还未感受形状样貌却已消散于口腔咽喉中,随后,那人粗鲁的解开衣服,停顿了一会后把冰冷刀锋在贴在他胸膛狠狠的游走,随后心口处感到一股逐渐加深刺痛与压迫。
!!!
眼看又要再死一次,岂能坐以待毙,李元莽用尽力气抓住那人的手,怒道
“死变态!”
那人长发乱糟糟遮住了脸颊,黑夜中看不清样貌,不过手腕纤细,上系着一根红绳,微弱的火光下,长发下小嘴微张,显露出了此时的茫然与疑惑。
两人相对视无言甚久,几秒钟后,那人惊慌失措。
“啊,尸傀活了!!”
一道惊叫声炸耳,随后如夜风拂过,面前之人消失不见,李元莽还未缓过神,只有那把青蓝色带着花纹的匕首落在地上,抗议着主人抛弃。
“什么尸傀?”
李元莽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空空如也,忽然心口处撕裂感与冰冷感传来,心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妖花。
那是一朵没见过的花,妖冶而诡异的绽放,还有一些不规则的线条交替,环绕着花心。
这花貌似不是很正经?
虽然艺术成分很高,但是搞在尸体上面,纯纯变态神经病,毕竟变态与艺术家不过一线距离。
心口的寒冷仿佛开始扩散,胸膛附近也越发寒冷,如今秋临中期,虽夜,但也不至于冷到呼出气吧,严重的寒意即使一旁有火堆生着也感受不到多少温暖。
想到是跑两步都气喘吁吁的纨绔子弟,李元莽释怀。
这么虚怎么敢放话上山打野的?
不过怎么说也有献身再造之恩,不能如此贬低,死者为大!
想到此,李元莽砍个木头,恭恭敬敬立个碑,作为感谢,用捡来的匕首刻了个板子,发现这匕首甚是锋利,很轻松的就把木头削成木板,根据脑海中生前出身,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字
‘褚郁府柏潭县李元莽之墓’
思考了一番,补充刻下
‘无德无才,欺乡霸邻;蛮横跋扈,强抢民女。’
‘年仅十八,未及弱冠;山中遇险,卒于惊悸。’
“……”
两行字中只能看到‘人渣’二字,生平只能春秋笔法掠过,不过看着给‘自己’做的墓,别有一番滋味,想了想点了三根细枝做香。
郑重的鞠完了三个躬,将其燃着的树枝插于碑前。
“君之大恩,没齿难忘,望君在天之灵保佑我能出去,必为君报仇。”
……
黑暗是最大的阻碍,看着四通八达宽广无边的森林,李元莽本想跟着月亮走,结果乌云密布,不见星光,原身遇到凶兽瞎跑,结果脑海中一点路线的记忆都没有。
不过他这领先世界几百年的知识,怎么可能折在这小森林!?人近水而居,朝着植被茂盛的方向走,总会遇到人。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十多只要过路费的灰狼,明显不想让他离开的那么容易,它们流着唾液,狼瞳泛绿,看得出来很想尝尝这领先几百年的脑子的滋味。
看着眼前包围的架势,明显在劫难逃,李元莽叹气道
“看来这碑咱俩要共用了,不过……”
“我也不是善类啊!”
握紧匕首欲殊死一搏,至少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不过狼可是不讲武德的,群狼一起扑了上来,李元莽暗呼‘吾命休矣’,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抽离感袭来,他意识一沉,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锁定在了几只大灰狼求‘抱抱’的瞬间。
待到意识回归时,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部分野狼身首异处,场面十分血腥,剩下的几只瑟瑟发抖,看见李元莽盯上它们,不敢对视立马逃走。
手上鲜血淋漓,证明了是自己所为,看了下全身,没有任何伤口,不过手脚的寒意更胜了,甚至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知觉。
忽然身后传来几声异响,直冲剩下的几只灰狼,原来是三发利箭飞来,直接准确扎中了三头狼,有一只当场被穿透头颅,其余两只虽然中箭却不是致命伤。
剩下两头狼见此立马遁入林中,来人不依不饶,继续搭弓,一箭射杀一头跑的比较远的,最后一头聪明的跑动于树木间,来人屏息凝神,忽然一箭劲出,瞬疾如风,掠影无踪,直接贯穿树木,预判了灰狼路线,穿过树木,不知生死。
李元莽暗呼一声‘箭神’!
五箭三杀不过瞬息,一气呵成,远距离预判,力度速度都掌控的神乎其神,李元莽倒想看看是谁救得自己,不过看见来人,他愣了一下。
“你……你是李畜?”
来人身着皮裘背箭袋,腰间带刀,英姿勃发,不过此时却是一脸难以置信道。
他刚才远远地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李元莽以一人一匕首,瞬杀了十几头灰狼,十分震惊。
见面骂人,不是亲友就是仇人,来人似是旧识,略有几分眼熟,思索几番后,李元莽回想起来,然后又联想到前因后果,玩味笑道
“小舅子?”
“滚,你们父子都是混蛋,畜生!”
徐风闻言生气大骂道。
“消消气,我走不动了,你来了就好办了,来,生个火,休息休息再走,顺便烤……呃算了,不知道有没有病毒。”
面对辱骂,李元莽亲切招呼道,骂的又不是他,是前身,而且骂几句能少块肉?何况现在手脚冰冻几近无觉,单纯靠自己可能要折于此,所以见到来人简直比亲人还亲。
“滚!”
“你再不生火,我真要死了,不信你摸摸?”
李元莽原地坐下,见徐风仍然无动于衷,他悠悠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为了徐问薇而来吧?”
徐风脸色一变,不过还是嘴硬道
“你自己上山寻死,和我姐有何相干?你这恶人死了也是老天开眼了!”
“那就是了,来来赶紧生火!”
“我……县尹!对,找县尹大人状告你们父子,县尹大人明察秋毫一定能救我姐!”
看着徐风仿佛找到盲点一般,洋洋得意,李元莽不忍心打断道
“徐问薇忽悠我上梧岽山,这叫什么?教唆使人致死,这是犯罪!”
“你胡说!县尹一定会明察……”
“不巧,家父与县尹私交不错,且不说这些,我最后一个见的是徐问薇,无论如何她也别想跑,论私,她死!论公,大牢里那环境不死也要脱层皮,再加点照顾,生不如死!什么,你想说告府尹?等你回来坟头草也丈高了!”
徐风被唬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看着话疗很有效,见好就收,李元莽停止虚声恫吓转而安慰
“我活着,定保证徐问薇无事!”
徐风握紧拳头,沉默一会儿的徐风只能咬牙切齿说了句‘混蛋’,随后堆柴起火。
渐渐地火光升起,没有知觉的腿和手重新感受到了冰凉,虽然难受,但也比跟消失一般好,李元莽搓了搓手,慢慢回暖。
忽然一块大饼掉入李元莽怀中,只见是徐风扔过来的,他只是‘哼’了声,继续拾火了。
呵,还挺傲娇的!
看着纯洁朴实的憨小伙,李元莽一阵感叹,明显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这破地方哪有什么教唆致死罪?
李元莽也不怕他下毒之类的,烤着悠哉悠哉地吃起来,并招呼道
“吃点?”
回应的只有一个孤傲的背影,李元莽不在意,现在他的命跟徐问薇绑在一块。
“其他人呢?”
梧岽山是非常大的,并且不只一个山头,而且危机重重,不依靠大量人力物力不可能在山里找到人。
“为了找你,李锦德找了百十号人,每人十锭银上山找人,找到给一百锭金,上了梧岽就跑了一半人,之后毒虫野兽弄死了十多个个,剩下的几十多号人,遇到恶兽被打散了……呵呵,你李畜的命可真值钱!”
李锦德,李元莽之父,是有名的粮商,家财万贯,官商黑白两道都有一定的关系。
“……”
一铜币能买一碗素面,一千铜币为一锭标银,一千锭标银换一锭标金……
千万碗面,确实是值钱,更何况如今粮食收成貌似不好?这钱买下一条街都不为过,不过这李少爷太虚了,还没等到人来救就提前死了。
前身怎么就无脑只身一人就上山了呢?莫非是醉生梦死的生活腻了,想上上强度?
前身这种还不至于是要女人不要命的主,而且徐家是什么?父母早亡,一穷二白的穷苦家庭,至于用个口头约定就激的自己上山去送死?而且前身可不是什么君子!
其中一定有什么发生。
‘……闻梧岽山有不枯花,生于极境而不死,其蕴天地之生气,种之可滋万物生长……’
一想到这,李元莽大脑一股刺痛,忍不住捂头痛苦呻吟。
“喂,你怎么了!”
“没事!”
抛开了混杂的记忆,李元莽头内的刺痛才缓缓消减,细思他发现他居然记不得徐问薇的容貌了,甚至连记忆都是模糊的,不过他没时间思考这些了。
眺望东侧最高山头乌云聚拢,星月无光,唯见云层间雷光隐约,远在几里外的李元莽都开始感受凝重压抑,明显是大雨之势!须尽快下山才行。
“何时下山?”
“不知道!”
“古话言‘云自东北起,必有风和雨’,今东山云聚,星月晦暝,乃风雨大兴之兆,此象不祥!现应早做打算,徐兄意下如何?”
穿着华衣锦服的李元莽扔下手中的树枝,打破了沉默,抬起左手拍在了徐风的右肩上,沉重地说道。
“说人话!”
篝火旁,徐风身着简朴皮裘背带箭袋,手中烤着野狼腿的动作停下,不耐烦地看向‘胡言乱语’的李元莽。
“准备下雨了,我想回家收衣服!”
“……”
“你不会迷路了吧?”
“休得胡说,我自幼进山打猎,熟知山中一草一木,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更何况猎人的事能叫迷路吗,这叫……探险!”
沉默许久的李元莽灵魂发问
“……哪座山?”
“苍落……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遇到山君,说明我带的路是对的!”很遗憾这里没有欢快的气息,李元莽只想下山。
“你这箭术遇到老虎不是几发的事?”
“这是梧岽山君!”
这不是普通的老虎,是梧岽传闻中的老虎。
是一只虎哮彻山间,一爪可断合抱木,掠影身行风林随动,长牙狰狞碎松岩的怪物。
李元莽估摸着大概是以讹传讹罢了,哪有那么夸张。
如今最好的办法确实只能等了,等这山君玩腻了回到自己的山头,自己一伙才能下去。
“咻!”
徐风突然站了起来,直接朝着树上射了一箭,只听‘哎呦’一声,从树上掉下来个黑影。
欲要再补几箭时,那人出声了。
“停停,少爷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