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又是幻觉……我的烟呢?”
卡什维点燃了劣质的卷烟,猛吸一口,试图用尼古丁的味道将眼前的幻觉压下去。桑卡拉根据地很大,周围新兵们的议论声——回家种地,赶走敌人——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我对那些征兵官说过,以我的精神状态是不适合来当兵的。但是谁会在乎人形牲口的感受呢?呵呵。
因为成功劫持了法军的运输队,我所在的小队分到一桶酒。我们一共9个人。好在布鲁诺和费尔明也在这里。没想到高中毕业后的再聚首居然会是在军队里。
“喏,你的那份酒我给你捎来了”费尔明摇晃着我瓶子,不过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感觉没安好心。
“还真是谢谢了诶”我迫不及待的接过瓶子,准备喝个痛快。
——砰!
【——砰!妈妈的身躯坠落了。我站在围观人群中不知所措,周围的人都在叫好啊,我应该拍手叫好——不,可是妈妈“摔倒”了啊,为什么都在叫好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醒醒!
——布鲁诺拽了拽他的衣服,指向骚动的方向。我跟着跑出去,天空是诡异的蓝里透黄,挂着火烧云,像一幅错误的画。
然后我看到了那场景:三个男人,一个倒地的身影。
“别掺和了,这与我们无关”早就赶到的费尔明建议到,他把玩着他最爱的匕首。
“什么?”那句话像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我的耳膜,我眼前一黑。
【“别掺和了,这与我们无关”即使搁着墙壁,这句话仍然狠狠地扎入了我的心脏。我恳求他们救救我的姐姐,至少,至少请给她一些帮助,他们一直在看着,不过只是看着。】
“你只是在看着吗,这不像你啊”费尔明嘲讽道
我感觉一切都在旋转,记忆绊倒了我。
——同样是围观的人群,同样是无动于衷的“别掺和”。只是那时倒下的是他的姐姐,而他站在人群中,像个该死的傻瓜……
“没你的事,滚开!”我被一个矮胖的男人推了一把。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向前迈了几步。那个推搡他的矮胖男人,转身的姿势和记忆中的人渣完美重叠……
“傻瓜……”
“去你的——!”我猛的箭步向前,抄起杯子狠狠地敲击男人的后脑勺,男人应声倒地,他的尖叫和玻璃碎片破碎的频率共鸣,发出了恶心的声响,酒替我尿在了这个人渣的脸上。
“嗯?来找事的?我看你是想死了!?”旁边那个瘦高的男人朝我走来。
“喂喂,想打架,你算什么东西?”费尔明掏出了他的匕首,摇晃着,阴冷的光在匕首面上刻画出了死亡的样模
“老实点!”布鲁诺也冲上前来。
“滚,带上你这坨朋友。”我朝那男人骂到。
把三个人渣赶走了之后,我把被围攻的女孩从地上抱起,布鲁诺和我把她抬到了我的床上,费尔明则负责去取一些药品。
女孩伤的不轻,身上的片片淤青触目惊心,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勾勒出了痛苦的样模。我负责给她涂抹一些膏药。
我感到有点晕眩。时间和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我应该再也忘不了这一天了。
……
雨下的不大,但是烦人。敌人的主力部队今天向根据地前沿阵地发动了猛攻。好在事先准备充足,敌军一时半会突破不了防线。
我们小队暂时还是负责一些日常的巡逻警戒事务,因此还比较悠闲。听着雨声我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嗯?”女孩的声音刺破了雨和风的梦霭,她醒了。
我向她解释了前因后果,还有她向我表示了我根本不在意的感激。只是看着她的瞳孔,我总是有些恍惚。
【“你的眼睛真美!”我抱着姐姐,她抚摸着我的额头。】
“啊,那个,您这是要干什么?”女孩看着我伸出的手不知所措。
“啊,对不起。”我咳了咳嗓子掩饰尴尬。“你好,我叫卡什维,是一个士兵。”
“我叫璃尔梅塔,是一位后勤人员。”
“你怎么会被一群人欺负呢。”我看着她眼里若隐若现的泪滴,这不是个好问题。
“因为我是法军的后勤人员哦,嘻嘻”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手搭在我的配枪上。
“诶,现在又要杀了我吗?”她似乎并不害怕,嘴唇诡异的弧度似乎拼接出了一句话——
“杀了我吧?来吧,来呀——”她迫不及待的奔向死亡的摇篮,灯光疯狂的侵入我的双眼,好晕。
我用他们的语言说到:
“所以,你也是他们的一员吗?”
陌生的语言和我的嗓子剧烈的排异,但那个回忆一遍遍向我示范着正确的读法——不厌其烦。
不标准的音节敲醒了少女的眼眸,她瞪大了双眼:
“您居然会法西语?”
我看着她。她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向床边靠了靠。橙黄色的灯光在阴冷的营地中扭戏为血红色的浪花。
她看着我,似乎在期待些什么。她的眼神飘忽,视线游荡在房间里,我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保持沉默。
但她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我,脸上浮现些许红晕。她的话语敲碎了窒息——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吗?我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她手指揉搓着线头。我被她的双眼锚定了。
“我不喜欢这种行为”我点起烟卷。
“你出汗了,在说谎吗?”璃尔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黑色的瞳仁坍缩成黑洞般让我无法逃离。
我摩挲着下巴,事实上我并不慌张——“因为这就是事实。”
“若知道我是法军的人,你还会救我吗?”璃尔又问到。
“会”
“为什么?”璃尔似乎有些困惑,她停止揉搓线头,只是盯着我,盯着我。
时间被沉默拉长了,裹挟着青草香气和痛苦撕嚎声的风吹了进来。月光在敲门,催促着我做出回答。
“因为我相信任何愿意被我信任的人。”
“您真是个……奇怪的人呢”璃尔笑了笑,似乎对我的回答不太信服。
“你喝酒吗?”我举起布鲁诺落在这的酒瓶,里面还有半瓶。摇晃的酒浆,枯黄的灯光……
【摇晃的酒浆,枯黄的灯光,觥筹交错的晚宴上。
姐姐牵着我的手漫游在花园,我看见了丁香花开,看见了藤蔓附势生长。“这里——!”姐姐在野草堆中发现了一朵玫瑰。“好美!”我情不自禁的赞叹】
“啊?您在说……什么呢——嗯?”璃尔盯着我笑,酒精晕染的红在她的脸上扩散,她的脸蛋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