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今天晚上的星降节不去参加了嘛?有您一直心心念念的帕特洛维山的流星雨哦。”
“…唔…谁说不去了…不要喊这么大声嘛…”
“可是~王子殿下再不起床吃晚餐,在宵禁前是赶不回来咯。”
听到这,星貊不情愿地从柔软的大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刚刚睁开还泛着水光的状似蓝玛瑙的眼瞳,尾巴也慵懒地左右轻拍着床面。
“殿下的午觉每次都能睡到晚上…”这只通体灰白色毛发,身着皇室长袍的北极狼一边给星貊梳着打结的绒毛,一边笑着嗔怪道,“今天的晚餐菲舍尔专门给殿下烤了新鲜的苹果派,这个时候都要冷了呢。”
星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戴好了他的黄色三角巾——据说是他小时候身为最小的三皇子被父王赋予的皇家帆布口水巾,但长大之后习惯了这样的打扮也便不愿舍弃了。
“还有这个。”北极狼递给他一件带帽子的深蓝色长袍,整件袍子十分朴素,没有一丝花纹点缀,“到时候可不能暴**613皇室的身份…”
好不容易下床了以后,星貊往嘴巴里塞了几只苹果派,用长袍擦了擦爪子上的油渍,就跟着北极狼出了宫殿大门。
今晚的天气不错,空气中弥漫着专属于仲春的花香。夜空澄澈,云层单薄,能看到繁星点点。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只能看到连绵不绝的黑色剪影。
离宫殿的不远处,路面还是略显奢华和正式的花岗岩。但很快星貊便跟着北极狼拐入了一条小路,零零散散的石头深浅不一地铺在泥泞的路上,星貊好奇地向前望去,回应他的只有最原始的漆黑,和专属于泥土的芬芳。
“殿下,这是第一次带您出来参加星降节,一会到了集市上,您一定要跟紧我…就和您之前答应我的那样。作为一年一度的节日…集市上可是人满为患呢。”
“我知道啦,你说过好多遍了,唠叨鬼埃克托。”
“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嘛,毕竟…我没有向威尔大人和您母后请示过…殿下之前保证过的事情…别跑那么快!”
埃克托话音未落,星貊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赌气似的捂住耳朵,拖着那抹显眼的亮黄色三角巾窜了出去。他那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在身后兴奋地摇晃,上面星轨样式的花纹随着摇晃仿佛真的转动了起来,与夜空中的星星相呼应,融入了黑色泥土路面的宇宙。
“殿下!等等我!”埃克托无奈地低呼一声,赶忙迈开步子追上。他高大的北极狼身躯在通向郊区的石阶路上快速穿行,带起一阵风。
星貊却充耳不闻,久居皇宫的他对宫外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他灵活地蹦着跳过地面的石阶,在脚爪的皇室爪蹬下发出轻快的嗒嗒声。夜晚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味拂过面庞,伴着隐约传来的喧闹声,都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躁动了起来。
“说了不要跑那么快!集市又不会长腿跑了!”埃克托三两步追上,一把拉住星貊的手臂,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殿下被民众看见之前,请务必跟在我身后半米的位置。这是我为了您的安全…还有我的职位给您定下的今晚的规矩,多有得罪。”
看着埃克托难得严肃起来的眼神,星貊撇了撇嘴,但还是放缓了脚步,不情不愿地挪到了北极狼身后指定的“安全距离”。只是他那双蓝玛瑙般的眼睛在长袍的宽帽下四处张望,耳朵时不时颤动一下,捕捉着远处传来的、属于集市的热闹声响。
埃克托稍稍整理了一下因奔跑而微乱的长袍,确认星貊的长袍拉的的能超过头顶,三角巾戴的端正,这才深吸一口气,领着这位不安分的小王子涌入了拥挤喧闹的人流之中。
帕特洛维山下节日集市宽阔的石板路两旁,早已挂起了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和发光标牌,预示着这将是一个光影流苏、热闹非凡的不眠之夜。熙熙攘攘的人群,各族混杂的交谈声、笑声、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充满节日氛围的热闹图画。
“抓紧我的袍角,殿下,”埃克托微微侧头,想在嘈杂中能把声音清晰地传入星貊耳中,“我们要准备上山了…殿下?…”
埃克托的话尾音还未落下,就感觉手中攥着的袍角一轻。他心头猛地一跳,慌忙转头,只见身后的小王子已经不知踪影。
“殿下?!”埃克托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他高大的身躯在原地焦急地转了一圈,灰白色的毛发几乎要炸开。眼前只有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各种毛色、鳞片和衣着混杂在一起,要找到那只身高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小猫咪无疑于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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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星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丢”了。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路边琳琅满目的摊位吸引了。
很快,他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奇怪的摊位上。
摊子不大,淡黄色的灯光笼罩着铺着深蓝色绒布的方桌,上面零散地摆放着一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它们看起来其貌不扬,有些表面粗糙黝黑,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有些则带着奇特的金属光泽。但奇异的是,这些石头在集市灯光的映照下,内部似乎都隐隐流动着微弱的、星屑般的光点。
小摊的主人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他全身覆盖着宽大的长袍,袍帽拉得很低,只露出一颗金色的瞳孔和一根慢悠悠摇晃着的、带着鳞片的尾巴尖。
星貊看到这些奇异的石头,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轻轻戳了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嵌着点点银斑的石头。
“小家伙,对陨石有兴趣?眼光不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吓了星貊一跳。是那个摊主,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帽檐下的阴影里,一双竖瞳闪烁着精光。
“陨…陨石?”星貊挠了挠头,蓝玛瑙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
“事实上,”摊主伸出光滑的爪子指了指夜空,“它们就是一会我们会看到的流星。”
“所以…这些…石头…是您淋着流星雨在山上捡的嘛?”
“谁说的准呢?小家伙…还是别拦着我做生意的好…”
摊主看着眼前这只穿着朴素、身边还没有大人陪同的小猫,以为他没有买东西的能力,应付了两句就想要把他打发走。
结果星貊随手从长袍掏出一把金币,全部扔在本就不大的方桌上。
“…?!”
星貊已经挑拣了很久,刚把一块月牙形状的陨石揣在兜里,身后的长袍就被汹涌人流的缝隙中夹住,带着他整只猫离开了小摊。
“谢谢回顾。享受星降节吧,这说不定是你离星星最近的时刻。
…..
不过可别把星星完全当作是童话的产物,小心点,小家伙。”
还没等星貊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耳边萦绕的嘈杂就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等等…埃克托呢…?
星貊左右张望,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爪子该紧紧抓住的是什么。
“埃克托!喂!!!”
年幼的小王子细嫩的嗓音很快被淹没在狂欢的喧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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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埃克托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皇室长袍的内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狼眼如同探照灯般在人群中飞速扫过。
他踮起脚尖,焦急地寻觅着身材娇小的王子。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却如同最刺耳的噪音折磨着他的神经。他不敢大声呼喊“王子殿下”,只能压低声音,一遍遍急促地念着:“…星貊!星貊!你在哪里?!”
一种名为“失职”的恐惧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这次星光节是他私自带星貊出来的,星貊哀求了他好久好久,也答应了一切埃克托强调的“安全守则”后才勉强同意的。
要是王子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他简直不敢想象威尔大人震怒的样子,更无法原谅自己。
埃克托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看着路两旁熙熙攘攘的摊位,踌躇了许久,硬着头皮一个个走上前去询问关于他那不守承诺的王子殿下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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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星貊在人流中只能把毛茸茸的小脑袋仰起来,才能勉强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周遭的一切时,望着身边形形色色陌生的面孔,一丝慌乱像水底的泡泡,刚刚冒头,就被内心兴奋的漩涡卷了进去。
他…真的一个人了?不在皇宫,不在威尔叔叔的管控下,不在埃克托的视线里?当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呼喊,埃克托那熟悉的高大身影都没有出现时,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终于逃离那个唠叨鬼了!
“埃~克~托~~~”他又象征性调皮地试着叫了一声,果然还是没有回应。周围是陌生的面孔,嘈杂的声音,绚烂的灯火,但唯独没有了那只总是絮絮叨叨、管束着他一举一动的教条北极狼。
星貊抿起嘴唇,一丝狡黠的笑容爬上星貊的嘴角,他回头望了望来时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陌生的熙攘。埃克托肯定急坏了吧?唔…回去肯定要被念叨很久……但是,既然都已经走散了,不如……先去找个好位置看流星雨?反正最后埃克托总能找到自己的,对吧?
望着眼前几乎水泄不通的上山路,星貊小巧的鼻子皱了皱,蓝玛瑙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这样挤在寸步难行的人群里,确实让来自敞亮宫殿的小王子很不适应,周围都是陌生的、高大的身影,吵嚷声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这…得挤到什么时候去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长袍口袋里的那块月牙形陨石,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那块陨石突然轻微地振动了一下,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爪心。星貊整只猫一激灵,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他感到口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微微向主路右侧的一个方向拉扯。
那感觉非常奇异,不像是有东西在拖拽他,更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一个来自掌心、指向某个特定方向的微妙意向。
“是…是你在动吗?”星貊隔着布料轻轻捏了捏陨石,低声问道。陨石没有再次振动,但那微弱的牵引感依然持续着,指向主路旁一片看似无人问津的、被阴影笼罩的灌木丛。
那里……是有条路吗?星貊眯起眼踮脚望去,借着集市边缘稀疏的灯光,他勉强看到灌木之后,似乎有一条极其狭窄、被野草半掩的泥土痕迹,蜿蜒着通向山上更幽暗的树林。
一阵夜风吹过,带来山林深处潮湿清冷的气息,让星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条小路看起来黑漆漆的,安静得过分,与主路上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对比。独自走进去?他小小的心里确实涌上了几分胆怯。
再不决定的话…埃克托找过来肯定得马上把我抓回去了…
可是…谁知道这块陨石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口袋里的牵引感再次清晰传来,仿佛在催促。
如果能在在“星降之丘”——据说每年所有的流星雨都会落在这座全星球离宇宙最近的帕特洛维山主峰上,看到和往年在宫殿里不一样的流星雨…一点点害怕,应该可以克服吧?
也许…这是星星的指引呢!
星貊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口袋里的陨石,仿佛能从这块“星星的碎片”中汲取勇气。他再次回头望了望喧闹的主路和人潮,毛茸茸的尾巴不安的摆动。
“就…走一点点看看…吧…”他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左右看看,确认没有譬如北极狼这样的生物跟着自己后,像一溜烟似的飞快钻过了灌木丛,踏上了那条人迹罕至的小径。
一踏入小径,周遭的声音仿佛被瞬间隔绝。主路上的喧嚣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取而代之的是脚下枯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以及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让前路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排布满枯枝烂叶和暗绿色青苔的石阶,延伸上看不清上界的高空。
山脚下不知何时吹起了凉风,风声尖厉地哀啸着,耳边还回荡着一路踩着酥脆的啪哒,星貊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以前睡觉前埃克托给他讲的鬼故事。
在眼睛半睁半眯的上山途中,星貊看到了一片开阔的小山坡。
星貊缓缓走到山坡靠外侧的边上,往下看,虽然并没有很高,但是山下是茂密的树林,在夜晚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看着脑袋晕乎乎的。
往上看,星貊这才发现,这一座山峰并不是星降之丘,而是帕特洛维山的一座次峰。
但是在这个角度能完整地一览传说中星降之丘的大平台,甚至能看到上面被无数曾经降落在这里的流星砸出来的陨石坑。
山坡靠外侧的坡面有一棵树,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
它不是很高,却像是被专门栽种在这片山坡上供人倚在树上在这种特定的时候看头顶的流星雨的。
树下是一片绿色的草坪,不知是星星的反光还是什么,一些似流萤的光亮星星点点在草地上闪烁着,映照出它本来的浅绿色。
…
在星貊把探出的身子收回来时,突然感受到一道凝视。
那是一只坐在树下的大尾巴生物,由于被浓密的树冠遮住的仅剩的一点光,星貊刚才完全没注意到他。
借着一丝流萤的光亮,星貊勉强看清楚了他的着装,有些科技感,像是…战斗服?
他是传说中的大尾巴巫师…?还是科学怪人之类的…?嗯…他还没动应该还没注意到我的话…
星貊瞪大双眼,努起嘴努子,尽力保持尾巴僵直,蹑手蹑脚地准备慢慢离开这个古怪的一动不动的大尾巴生物。久居皇宫的他可不太会和…巫师沟通!
“喂,你这家伙…盯着我看了这么久了。
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分享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