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埃德加和薇尔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责任,隔着敞开的门,苏芸瞥见里面隐约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转,伴随着清亮的水声——他们似乎正在用魔法进行清理。
这景象让苏芸十分感兴趣,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好奇地问身旁的莉莉娜:“所以,莉莉娜你会魔法吗?”
莉莉娜摇头:“我不会呢。”
“是不能学吗?”苏芸想起以前看过的奇幻作品,下意识追问,“是不是只有具备特殊天赋的人才能学?”
“不是那样的,”莉莉娜连忙解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最开始,是家里没有足够的条件送我去系统学习魔法。后来……后来和埃德加结婚后,就觉得好像没必要特意去学了。”
她顿了顿,声音温和:“我觉得,能把家里的杂务处理好就很好啦。”
“但学会魔法不是能方便很多吗?就像他们现在洗碗那样。”
“埃德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方便的器具了。而且……”她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豪,“有时候,埃德加需要一个完全不会魔法的人来试用和评价他的作品,我很乐意当那个人。’莉莉娜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样啊。苏芸心想,莉莉娜可真是个容易满足的老实人。她又想起一个问题:“既然埃德加和薇尔负责魔法工坊的工作,你负责打理家务,那失忆前的我……在家里通常是做什么的?”
莉莉娜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苏芸心里咯噔一下:“我不会是什么都不干吧?”
“不是的!”莉莉娜连忙摇头,急切地解释,“女神大人是我们大家的保护者!您一直守护着这个家。”
但这番解释听在苏芸耳中,反而更让她确信——失忆前的自己,在日常生活方面,恐怕确实是个“甩手掌柜”。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对莉莉娜说:“那个……莉莉娜,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女神大人’了?我听着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诶?那、那该怎么称呼您才好?”
“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姐姐’都可以。”
“这……这太越界了!”莉莉娜的脸颊微微泛红,显然觉得这样的称呼过于亲近,甚至有些失礼。
但在苏芸温和却坚持的目光下,她最终还是低下头,用细若蚊蚋、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声音轻轻唤道:“苏芸……姐姐。”
苏芸对莉莉娜的反应很是满意。她主动与莉莉娜交谈,心里其实存着两个目的:一,是完成记忆影像中“过去的自己”郑重交代的主线任务——与这些“家人”搞好关系;其二,便是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此刻的她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那段影像只交代了些许注意事项,对她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描述实在少得可怜。
她正想再向莉莉娜多打听些事情,埃德加和薇尔一前一后从厨房走了出来。
“在聊什么呢?”
“苏芸姐姐只是在问我一些日常的问题。”莉莉娜乖巧的回答。
埃德加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看向苏芸,语气温和:“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也可以问我和薇尔,我们都会告诉你的。”
苏芸点了点头。尽管她心里确实想着要和“家人”搞好关系,可单独面对埃德加时,总是觉得力不从心。一种微妙的别扭和尴尬感挥之不去,让她有些拘谨。
埃德加和薇尔也没有多做停留。“我们打算继续回工坊工作。”
莉莉娜有些惊讶:“不稍微休息一会儿吗?”
“有一项研究就快完成了,我们想尽快看到成果。”埃德加解释着,声音里带上一丝笑意,“而且,晚上我会带一个新作品回来,想请你帮忙试一试。”
“好的!”莉莉娜脸上立刻绽放出高兴的光彩
临走前,埃德加很自然地与莉莉娜轻轻拥抱了一下。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苏芸。苏芸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僵硬——难不成自己也得来一个拥抱?
然而,埃德加只是对她轻声地说了一句:“晚上见。”随后,便与薇尔一同离开了。
苏芸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有些好奇地问身旁的莉莉娜:“埃德加他们的工作地点很远吗?”
“不算很远呢。”莉莉娜摇摇头,抬手指向远处山腰,“瞧,就在那里。”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座高塔式的建筑静静矗立在青翠的山峦之间,在阳光下泛着浅灰色的光泽。
“普通人步行过去,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莉莉娜继续解释道,“不过埃德加和薇尔会用魔法赶路,一会儿就到了。”
苏芸望着那座孤零零的高塔,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把工坊建在那么远的地方?”
“因为埃德加的研究总是伴随着很多不确定性。”莉莉娜的语气里带着理解,“所以他觉得还是和家、和村子都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不过,为了让住在家里的人能安心,他特意选了这座山——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工坊的位置。他说这样既能确保大家的安全,又能让我们知道他就在不远处。”
苏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埃德加具体是做什么研究的?”
莉莉娜歪着头想了想:“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埃德加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将魔法世俗化’。”
魔法世俗化吗……苏芸联想到家中那些既视感强烈的魔法版现代家具,心想这大概就相当于一位魔法界的发明家吧。她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羡慕——自己小时候不也有这种梦想吗?只是后来还是走上了一条更为普通的职场道路。
而且魔法唉,她带着几分期待问莉莉娜:“那莉莉娜,你觉得我能学习魔法吗?”
莉莉娜闻言却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情,轻声反问:“姐姐为什么想要学魔法?您本身就能做到比任何魔法师都更多、更伟大的事情呀。”
苏芸一时语塞。她确实不知道过去的自己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罢了。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顺着莉莉娜的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不过在心里,她还是打算有机会去问问埃德加或者薇儿。
“莉莉娜,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苏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准备去村子里买些东西。”莉莉娜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出去看看。”
但莉莉娜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怎么了?是我外出会造成什么不便吗?”
莉莉娜便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有些没想到。”她点了点头,“可以的,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稍作整理便出发了。沿着蜿蜒的小径朝村庄走去,路旁的野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苏芸望着不远处逐渐清晰的村落轮廓,又想起一个问题。
“我理解埃德加把工坊建在远离村庄的地方。”她侧头看向莉莉娜,“但为什么我们的家也要建在离村子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呢?”
莉莉娜脚步轻快地走在旁边,闻言笑着回答:“这个啊,其实主要是为了安静。埃德加说,他比较喜欢只有我们四个人的生活。”
走进村子,莉莉娜便主动当起了向导,一路为苏芸介绍着:“那边冒着烟的就是阿特勒大叔的铁匠铺。”“前面那栋挂着招牌的木屋是莫凯阿姨经营的旅店”“那边就是村子的伐木场了,村子有一部分经济来源全靠着它”......
沿途不断有村民向莉莉娜打招呼,也有不少人向跟在她身边的苏芸投来好奇的目光。虽然苏芸觉得没什么,但是莉莉娜小声宽慰道:“姐姐,别太在意大家的目光。因为以前的您几乎从不来村里,所以大家对您比较陌生。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走到位于村中心的一家店铺前才停下脚步。苏芸抬头看了看木质招牌上刻着的字——“菲尔德杂货店”。
“就是这里了,”莉莉娜说道,“我需要进去买些食物和日用品,不会花太多时间的。”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犹豫,看向苏芸,“姐姐……您要一起进来吗?”
苏芸感觉到莉莉娜似乎并不是很希望自己跟她一起进去。虽然心里有些好奇缘由,但她还是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外面等着你就好。”
莉莉娜独自走进了杂货店,苏芸则留在店外,好奇地朝里面张望。店内光线有些昏暗,她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里面的情况。
“唉,你不是埃德加家里那个……” 正当她试图集中视线时,一道略带疑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芸闻声回头,发现一位中年女子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对方的面容让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可她现在完全不认识对方。
“不好意思,你是……?” 苏芸有些尴尬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流露出些许失望,但她很快便调整了表情,温和地解释道,“我是莱雅·菲尔德,莉莉娜的母亲。”
“哦哦,伯母你好。” 苏芸下意识地点头问候。原来是莉莉娜的妈妈啊,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这么一看确实像啊……等等?!
莉莉娜的妈妈?!
活着的?!
苏芸心里猛地一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先入为主地以为莉莉娜,甚至埃德加和薇尔,都和自己一样,大家都是“孤儿“。
莱雅夫人朝杂货店里望了望,问道:“莉莉娜是在里面吗?”
“是的。”苏芸侧身让开一步,以为对方要进去。
但莱雅夫人并没有动,反而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压低声音问苏芸:“那个……莉莉娜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这下可把苏芸问住了。满打满算,她也才和莉莉娜相处了不到一天,哪里清楚这些。她只能摇头。
莱雅夫人轻叹了口气:“那孩子自从嫁过去后,很少跟家里提起自己的事。我们……都不太清楚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苏芸回想起莉莉娜在厨房里忙碌时满足的笑容,以及在提到埃德加需要她帮忙测试新作品时那闪亮的眼神,便斟酌着回答:“据我所推断,她过得应该挺开心的。”
“是吗?那就……” 莱雅夫人“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杂货店里传来的一声带着怒气的喊叫打断了。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在过得很好,我很幸福!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给我小鞋穿,更没有人把我当女仆使唤!你为什么总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是莉莉娜的声音,语气是苏芸从未听过的激动,“钱给你!我走了!”
“砰”的一声,杂货店的门被用力推开,莉莉娜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差点撞上门外的两人。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面色惊诧的苏芸和一脸担忧与无奈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