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片雪落在吉他上时,我正帮双马尾女生理奈调弦。她的指尖冻得发红,按弦时总打滑,鼻尖也沾着细碎的雪沫:“佐藤学姐,F和弦还是按不牢……”我把暖手宝塞到她手里,笑着翻开自己的旧谱本——每页边缘都记着练琴的小笔记,有的还画着歪歪扭扭的鼓励小太阳。“你看,我去年冬天练这个和弦,手指冻僵到按错十几次,后来把暖手宝揣在琴包侧袋才坚持下来。”
音乐教室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着一层白雾。爱音用指尖在雾上画了个大大的雪花音符,亮黄色的围巾滑到肩头:“圣诞晚会的演出曲目定啦!我们唱《日常回响》的冬日版,再加上新写的《初雪谣》!”她举着谱子跑过来,纸页上沾着点可可渍,“这是我今早在家写的,加了铃铛和踩雪的声音意象。”
若叶睦抱着一捆银色灯串走进来,雪水顺着她的淡紫色围巾滴在地板上,却没弄湿怀里的装饰:“我妈妈织了六副手套,刚好给大家用。”她把绣着铃兰图案的手套分到每个人手里,指尖划过理奈冻红的手时特意停了停,“你的手小,这副粉色的应该合适,练琴时戴着也灵活。”理奈的眼睛瞬间亮了,攥着软乎乎的手套,按弦的动作都稳了些。
丰川祥子推门进来时,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白色运动鞋上沾着雪粒:“我爸煮的姜茶和红豆汤,姜茶驱寒,红豆汤当甜点。”她把保温桶放在讲台桌上,掀开盖子的瞬间,暖香漫满整个教室。以前总把“效率优先”挂在嘴边的她,现在会特意把姜茶分装进带盖的保温杯,连甜度都按每个人的口味调整——纱织的那杯少糖,乐奈的多加了两颗蜜渍陈皮。
“乐奈呢?又跑去买鲷鱼烧了?”纱织抱着晚会流程表走进来,白色发带换成了毛茸茸的鹿角发箍,作为晚会总策划的她,笔记本上记满了细节:“舞台背景要挂雪花串灯,观众席每桌放个小蜡烛,还有——”话没说完,就被门口的欢呼声打断。乐奈举着袋鲷鱼烧冲进来,灰色连帽衫上沾着雪,猫挂饰冻得冰凉:“老板说今天最后一批!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布置舞台的活儿被大家分工得明明白白。若叶睦和理奈负责挂灯串,她教理奈把灯串绕在圣诞树上,银线缠过松针时要留些弧度才好看;纱织和爱音贴节目单,两人对着“演员候场时间”争论时,纱织不再坚持己见,而是拿出手机查往年数据折中方案;丰川祥子蹲在地上整理电线,把杂乱的线缆用彩色胶带缠好,还特意留出方便插拔的长度;我和乐奈则在角落试《初雪谣》的节奏,她用手鼓模拟踩雪的“咯吱”声,我在吉他间奏加了段轻快的泛音。
雪越下越大时,若叶睦的父母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个巨大的圣诞蛋糕:“听睦说你们要演出,特意订了草莓馅的。”她的爸爸还搬来一台便携式暖风机,“舞台侧台风大,给孩子们取暖用。”若叶睦站在圣诞树旁,看着父母帮着调整灯串的背影,贝斯轻轻靠在肩头,嘴角的笑意比蛋糕上的奶油还甜——曾经需要父母“安排”的她,如今成了让父母主动参与兴趣的骄傲。
排练到傍晚,理奈突然红着眼眶说想给奶奶录段弹唱。她的奶奶在乡下,腿脚不便没法来看演出。我抱着吉他坐在她身边,若叶睦帮她调整麦克风高度,丰川祥子悄悄把暖光台灯挪到她面前:“这样录出来脸色好看。”理奈弹起《小星星》的改编版,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很坚定,乐奈跟着轻轻打节拍,纱织用手机帮她录像,爱音则在一旁无声地比心。
圣诞晚会当天,舞台被灯串照得像撒了满地星光。我们换好演出服候场时,丰川祥子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大家的圣诞礼物。”里面是六枚刻着乐器图案的钥匙扣,我的那枚是吉他形状,背面还刻着“空弦也能发光”的小字,“我打工的餐厅老板教我刻的,虽然有点粗糙……”话没说完就被爱音抱住,亮黄色的围巾蹭得她脖子发痒。
轮到我们上场时,雪刚好停了。乐奈的手鼓敲出第一声节奏,像雪粒落在伞上;若叶睦的贝斯沉稳响起,像踩在厚雪上的踏实脚步;丰川祥子的钢琴音流淌出来,像融化的雪水;纱织的歌声裹着暖意,唱到“手套里的温度”时,台下有观众举起了发光手环;我和爱音的吉他相互呼应,理奈站在我们身边,弹着副歌部分的和弦,指尖不再发抖。
《初雪谣》唱到高潮时,舞台上方突然飘下人造雪花,是乐奈提前和学生会报备的小惊喜。理奈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弹错一个音却立刻接了上去,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和掌声。我转头看她,她正对着舞台侧台挥手——手机屏幕上,她的奶奶正视频连线,笑着比出大拇指。
演出结束后,我们在后台分享圣诞蛋糕。乐奈奶奶特意赶来,给每个人都塞了个装着铜锣烧的红包;丰川祥子的父亲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嘴里念叨着“要洗出来贴在客厅墙上”;若叶睦的妈妈帮我们整理头发上的雪花,把理奈的刘海别到耳后;纱织收到学生会的表扬信,说我们的演出是晚会最温暖的节目。
回家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我们踩着雪并肩走,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理奈举着钥匙扣蹦蹦跳跳,说要把它挂在吉他包上;若叶睦和纱织手牵手,聊着明年春天的演出计划;丰川祥子走在我身边,把自己的围巾分了我一半,“别冻感冒了,下周还要教理奈新和弦”;爱音和乐奈在前面追雪,笑声混着雪粒落在衣领上。
我突然停下脚步,弹起《初雪谣》的前奏。吉他声在雪夜里格外清亮,女孩们自然而然地跟着哼唱,理奈的声音已经不再青涩,若叶睦的和声温柔又稳定,丰川祥子甚至哼起了她自己加的钢琴间奏。雪片落在琴弦上,瞬间被体温融化,留下小小的水珠,像吉他在笑。
我看着身边的每个人——曾经躲在天台练琴的我,如今能成为别人的依靠;曾经怯懦的若叶睦,如今能坦然接受父母的骄傲;曾经锐利的丰川祥子,如今把温柔藏在细节里;曾经骄傲的纱织,如今能统筹一场温暖的晚会;永远热烈的爱音,用音乐串联起所有美好;还有刚加入的理奈,像曾经的我一样,在音乐里找到勇气。
雪越下越温柔,我们的歌声飘得很远。我知道“空弦回响”的故事,不会因为冬天而停下——就像这初雪下的旋律,哪怕简单也暖融融的,会在每个平凡的冬日里,在彼此的陪伴中,继续轻轻回响,等着春天的到来,等着更多温暖的故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