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巫医颇有些疑虑,诺兰公爵上前一步,说道:“巫医先生,如果你真能解决这个女妖,迪米恩镇长和本镇居民自然会重重酬谢你。而我,作为高地公爵,也将额外赏赐你一百枚金币,以表彰你的功绩。”
然而,桑纳巫医却嗤笑一声,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依旧黏在塞西莉娅身上,说道:“金币?嗬……我没什么兴趣。不过嘛……”
他拖长了音调,目光变得更加露骨,“这位美丽的小姐,年纪轻轻,却对如此古老的巫术有此见识,倒是让我……非常感兴趣。嗯,你这份聪慧和冷静,让我想起了我的公主小姐。”
他说到“公主”二字时,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
这话一出,塞西莉娅瞬间脸颊绯红,她自然联想到了镇长关于那只山羊的描述,感到一阵恶心和尴尬。
镇长迪米恩则是满脸怒容,厉声呵斥道:“桑纳,闭上你的臭嘴,注意你的身份!这位是公爵大人的侍女,容不得你如此放肆无礼!”
塞西莉娅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没关系,镇长先生。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巫医先生,请继续说下去,仪式需要什么条件?”
她必须知道代价。
桑纳见塞西莉娅如此“上道”,得意地咧开嘴:“我可以帮你们举行祖灵仪式,化解诅咒。看在……这位塞西莉娅小姐的份上。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故意顿了顿,强调道,“整个仪式,必须由塞西莉娅小姐作为核心参与者,与我一同完成。”
诺兰·威思顿公爵和镇长脸色都是一变。
塞西莉娅也愣住了——
不过,她还是多了一丝的好奇:“参与仪式?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桑纳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地说:“祖灵仪式,需要一位心灵纯净的女性作为媒介,引导雅娜残留的怨念与祖灵沟通。”
“既然是这样……那我没问题。”塞西莉娅想了想,当即答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首次接触魔法,自然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
“我话还没说完,小姐——根据仪式要求……这位女性需要褪去所有衣物,在午夜时分,随我一同进入雅娜死去的院子里,也就是怨气最核心的地方。
塞西莉娅:“……”
她也惊得捂住了嘴,身体微微颤抖。
“你放肆!”诺兰·威思顿公爵勃然大怒,手瞬间按上了剑柄,“你竟敢提出如此亵渎、无理的要求!”
他绝不允许有人如此侮辱塞西莉娅,即使她现在是侍女身份。
桑纳却毫不在意公爵的怒火,冷冷地说道:“规矩就是这么定的——祖灵仪式自古如此,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接受,大可以去找别人试试,看看那些只会舞刀弄棒的士兵,能不能用刀剑砍死女妖!”
空气瞬间凝固。
塞西莉娅的大脑飞速运转。
巫医说的也许没错——
但在这个没有“猎魔人”的世界,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种“必要之恶”的实用主义想法在她心中滋生:如果一点点“福利”或妥协能换来问题的解决,似乎……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最关键的是,她不想失去这个接触魔法甚至是黑暗魔法的机会。
一阵疯狂的天人交战后,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直视桑纳说道:“我……愿意遵循仪式的规矩。”
“塞西莉娅!”诺兰公爵惊怒交加。
塞西莉娅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对桑纳说:“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仪式过程中,我遵从传统,不穿衣物。但在进入仪式地点前,以及仪式结束后,我必须有一件足够宽大的斗篷遮蔽身体——这是我对自身尊严最低限度的要求,也是对古老仪式的尊重——毕竟,让无关之人窥见媒介之体,恐怕也会干扰仪式的效果吧?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桑纳眯着眼,深深地看了塞西莉娅一会儿,最终,他点了点头,语气勉强:“好吧,一件斗篷,仅限于仪式之外穿戴。”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
诺兰·威思顿公爵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看到塞西莉娅已经答应,也不好再强行反对,只能将怒火压在心底。
桑纳接着布置任务:“很好。那么就在今天午夜,在雅娜的故居进行仪式。日间妖灵虽在白天出现,但其怨念根源在夜晚最为活跃。另外,诺兰·威思顿公爵,你需要准备至少十名精锐武士。
“怎么?还需要动武?”诺兰公爵警惕地问。
“不,不是对付妖灵。”桑纳解释道,“是让他们守在院子外围,拉起警戒,严禁任何村民或者好奇者靠近。仪式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不仅前功尽弃,扰乱了祖灵,引来更可怕的东西也说不定。”
诺兰公爵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
这十名武士,明为警戒,实则是他安排在最近距离的保护力量,一旦那巫医有任何不轨之举,他会立刻下令将其剁成肉酱。
商议既定,桑纳巫医先行离去准备。
塞西莉娅和诺兰公爵则返回镇上的客栈。
一进入房间,诺兰·威思顿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他关上房门,转身用一种责备和不解的目光看着塞西莉娅:“塞西莉娅,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尽管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感情,但我还是想说,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如此……如此……”
“如此下贱?如此不自爱?”塞西莉娅坦然接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天色,“诺兰·威思顿公爵,你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但我这么做,并非不知廉耻,恰恰是为了解决问题。我只是从最实用的角度出发而已——否则你想想,现在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拘泥于世俗的礼节,能让妖灵消失吗?能让我们安全离开吗?”
她的目光锐利而冷静,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巨大屈辱决定的少女。
诺兰公爵被她这番话噎住了,他深深地望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我……我有些看不懂你了,塞西莉娅。不,即使你现在是我的侍女,我依然看不懂你。你时而像需要保护的柔弱花朵,时而又像……像一把冰冷而精准的匕首。”
塞西莉娅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的笑容:“你没必要看懂或者看不懂我。我就是我。你只需要知道,在生存和达成目标面前,我信奉实用主义。有些代价,如果必须支付,我会衡量值不值得,然后做出选择。”
“实用主义?”诺兰公爵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我打个比方,如果巫医告诉你,他能帮你轻而易举地夺回王位,代价是让你陪他睡一晚,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塞西莉娅果然愣住了。
她并非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性,她的灵魂来自一个价值观更多元、在某些方面也更开放或者功利的时代。
从纯粹的利益交换角度,用一夜换取一个王国……
她抬起眼,看向诺兰公爵,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是一个危险且无礼的问题,公爵大人。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我会告诉你——如果那是唯一且确认有效的方法,如果收益远远大于代价,我……会。
砰!
诺兰·威思顿公爵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桌上,震得上面的陶制茶盏跳起来,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被刺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