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午后,空气像被蒸腾过的棉絮,沉沉地压在人胸口。大礼堂的穹顶下,风扇嗡嗡转动,却吹不散满堂少年少女的躁动与倦意。
周白棋缩在观众席最角落的位置,校服扣子被他无意识地一颗颗掰弄,从领口到腰际,来回三遍。他数得无聊,便开始数前排女生发绳的颜色:蓝、粉、黑、灰……直到校长的话筒突然“滋——”了一声,他才猛地回神。
“……希望各位同学,珍惜时光,奋发图强……”
又是这套。周白棋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他望着台上那个满头银发的老校长,感到百无聊赖。
他缩在观众席角落,听着老头子校长长篇大论的唠叨 ,已经神游到十万八千里 。
他又把衣服上的扣子都数了个遍 ,抬头一看,人还是刚刚那个人 ,不由得有几分绝望 。
他是学生会长,一会也要上台发言,根本逃不了这个无聊的开学典礼。
时间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如那黏稠的水般缓缓淌动,每一秒都似被拉长,沉重而滞涩,缓缓爬过心间,让人在无尽的等待中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忽然有了动静。
仿佛有一阵看不见的风从礼堂后方涌来,人群微微骚动,有人踮脚,有人回头,低语像涟漪般扩散。
“来了来了!”
“冷神来了!”
周白棋抬头,正看见她穿过攒动的人头,一步步走来。黑色长发如浸过墨水的丝绸,顺滑地垂落在肩,发尾在光线下泛着微蓝的光泽。她的眼神冷冽,像冬日清晨的湖面,不起波澜,却让人不敢直视。
阳光从穹顶斜斜洒下,落在她肩头,为她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可那光芒仿佛被她深不见底的瞳孔吸走,只剩一片幽深。
她步伐轻盈,校服裙摆随着步伐轻轻荡起细小的弧度。人群竟自动为她分开一条缝隙,仿佛她不是走进礼堂,而是步入一场独属于她的仪式。
*
他不由得想到了今日早晨。
晨光穿过启明中学恢弘的拱形校门,洒在红毯铺就的主道上。今天是新学年的开学典礼,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与少年人的躁动。礼堂外,学生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冷神今天会来!”
“真的假的?她不是从来不上学的吗?我们老师跟我说像她这种大家族继承人是要留在家里学习家族事务的。”
“我姐在教务处,说今早亲眼看见冷家的车停在校门口,校长亲自帮忙开的书!”
“唉,你听说了吗?那1栋新的实验楼好像就是冷家投资的。好像是为了送他们家小女儿来上学。”
“啧啧啧,真壕啊。”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身影已从礼堂侧门步入。她穿着标准的校服,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黑发如瀑,垂落肩头。她步履不快,可每一步落下,都像在人群中心投下一颗石子。
周白棋看到校门口被一群人围了起来,时不时传来阵阵惊呼,他并不在意,也没多余的好奇心,绕道走侧门进的学校。
现在,他为今天早上的决定后悔。
“是冷神!”男生小声议论。
“妈妈我见到偶像了!”女生们也激动地掏出手机,不顾被老师抓住的风险,偷偷对准那道身影狂拍。
“我千辛万苦,头悬梁,锥刺股考入这个学校,就是为了见冷神一面!”一个戴眼镜的同学激动得脸都红了。
“兄弟我也是!”旁边人附和。
“我是姐妹!!!”那的女生跳起来纠正。
“不是说她一般不来上学吗?今天怎么来了?”
“毕竟是开学典礼,还是要来意思一下的。”有人分析道,语气里带着敬畏。
冷若冰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或者说,听到了也不在意,早就习惯了。她目光平视前方,眼神像冬日湖面,静得没有波澜。她走到前排的空位坐下,动作利落,不带一丝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