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
林浩，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具名为“琉璃”身体的意识，正死死盯着玻璃门映出的那个陌生绝色女子。惊惶如潮水般退去后，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滚烫的情绪开始在胸腔里鼓噪
“琉璃……”他又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透过那副陌生的声带发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悦耳动听，却又让他感到一丝不真实的心悸。
他尝试着活动身体。抬腿，迈步。动作起初有些僵硬，胸前的重量让他很不适应。
他低头，看着那双包裹在旧牛仔裤里却依旧显得修长笔直的腿，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那些他曾经在网络上肆意评价、既嫉妒又不屑的“美女”的身体？这就是能轻易获得他求而不得的关注、便利，甚至……财富的武器？
就在他心思浮动之际，体内那股无形的“波动”再次传来，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
一种隐约的虚弱感开始从四肢百骸渗透出来，仿佛电量不足的提示灯开始闪烁。
“时间……不多了？”他立刻明悟。这种变身状态是有限制的！
危机感瞬间压过了刚刚升腾起的兴奋。他不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必须尽快回到安全的出租屋！
他下意识地想去捡掉在地上的泡面和火腿肠，那是他原本生活的必需品。
但当他弯下腰，看到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即将触碰到沾满灰尘的廉价食品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冲击着他。
现在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具身体，再去碰这些东西……像什么话？仿佛明珠蒙尘，锦衣夜行，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一种亵渎，一种浪费。
“琉璃……”他直起身，再次看向玻璃门中的倒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属于“琉璃”应有的疏离与傲然，“不该碰这些。”
他放弃了地上的“补给”，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模仿着记忆中那些美女走路的姿态，尽量从容地朝着巷子口走去。
紧张但却带着一丝刺激，每一步都感觉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但源自林浩那长期缺乏自信的本能，让他如芒在背。
然而，这具身体本身似乎就带着一种气场，一种吸引目光的天然磁力。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仅仅是行走，那摇曳的身姿，飘动的长发，就自成风景。
好不容易走出昏暗的小巷，重新汇入主街的人流。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几乎是立刻，林浩就感受到了与之前作为林浩时截然不同的“待遇”。
迎面走来的几个年轻男人，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脸上、身上停留，带着惊艳与探究。
路边等车的情侣，女方下意识地抓紧了男友的胳膊，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比较。就连街边发传单的小哥，递传单给“她”时，手都有些犹豫，脸上堆起格外热情的笑容。
林浩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不是因为害羞或喜悦，而是一种混杂着厌恶、得意和紧张的情绪。作为林浩，他从未如此被“看见”过，哪怕是以这种纯粹基于外貌的方式。
“看脸的世界……”他内心冷笑，属于林浩的愤世嫉俗在翻腾，但这一次，他站在了“红利”的这一边。
他强作镇定，无视那些目光，朝着出租屋的方向加快脚步。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明显，必须尽快回去！
就在这时，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甜品店。明亮的橱窗里，展示着一个个宛如艺术品的蛋糕，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足以让林浩咋舌。若是平时，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能量。
但此刻，一个念头如同鬼魅般钻入他的脑海。
他停下脚步，看着玻璃橱窗映出的那个绝美倒影，又看了看店里那些衣着光鲜、正在享用甜品的顾客。一个大胆的、近乎恶作剧的想法产生了。
他想试试，“琉璃”这张脸，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深吸一口气，他推开甜品店沉重的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内冷气很足，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服务生立刻迎了上来，是一个穿着制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
“欢迎光临……”男生的问候在看清“琉璃”的容貌时，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请问，是一位吗？”
林浩努力压下内心的紧张和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学着记忆中那些美女的清冷语调，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展示柜，指向其中一个点缀着草莓和白巧、造型极其精美的单人份小蛋糕。
“这个，看起来不错。”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兴趣，却又不过分热切。
“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今天的限定款，草莓慕斯之心。”服务生热情地介绍。
林浩点了点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没有掏钱包，也没有询问价格。他只是微微侧头，目光似乎落在蛋糕上，又似乎有些游离，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配合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竟透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淡淡忧郁和……心不在焉。
他在赌。赌这张脸的吸引力，赌服务生面对极致美貌时可能产生的、超越常规的“优待”。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体内那股虚弱感正在加速蔓延。必须快点！
服务生看着眼前这位美得不像真人的顾客，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价格毫不在意，也丝毫没有要付钱的意思。那种疏离又略带脆弱的气质，让他不由得心生怜惜。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柜台后似乎正在忙着的店长。
几秒钟后，服务生转回头，脸上带着一种“破例”的笑容，压低声音对林浩说：“小姐，这款蛋糕本来是不提供试吃的……不过，如果您感兴趣，我们可以破例为您准备一小份尝尝味道？”
成了！
林浩内心狂喜，属于林浩的那个部分在尖叫：看！这就是颜值红利！连这种明显不合规矩的要求都能被满足！
但他表面上，只是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对着服务生轻轻弯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谢谢。”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
服务生的脸瞬间有些泛红，连忙摆手：“不、不客气！您请这边稍坐，我马上给您准备！”
坐在柔软的卡座里，林浩看着服务生殷勤地去准备那一小份“试吃”蛋糕，内心五味杂陈。有试验成功的得意，有利用外貌的卑劣快感，也有一种更深层次的空虚和荒谬，但
他，林浩，竟然靠着变成一个女人，一个微笑，就轻易得到了他原本需要付出金钱甚至尊严才能换取的东西。
蛋糕很快送了上来，不仅有一小份精致的慕斯，旁边还配上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
林浩用小勺挖了一点送入口中。甜腻丝滑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是他从未品尝过的高级味道。但此刻，他食不知味。
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强，那种被抽空的感觉再次浮现。他必须立刻离开！
他迅速而不失优雅地吃完了那小份蛋糕，然后站起身，对着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服务生再次露出一个浅笑。
“味道很好，谢谢你的推荐。”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带着一丝天然的歉意，“抱歉，我忽然想起有急事，必须先走了。”
说完，不等服务生反应，他便转身，保持着尽可能从容的步伐，快速离开了甜品店。留下那个服务生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原本准备递上的账单，看着那窈窕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写满了失落和回味。
一走出店门，林浩几乎是小跑起来。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他冲回那条熟悉的小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自己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幸好楼道里空无一人。
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捅了好几次才打开房门。
在他跌跌撞撞冲进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在门板上的瞬间——
又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比第一次稍弱，但依旧带来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
撕扯，重组。
几秒钟后，眩晕感消退。他（林浩）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恢复宽松的灰色T恤，摸了摸自己那张普通甚至有些平庸的脸，身高变回了熟悉的165厘米视角。
变回来了。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旁边，是那具名为“琉璃”的完美躯壳曾使用过的、依旧残留着些许甜腻香气的声音和触感记忆。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着他苍白而复杂的脸。
第一次利用“琉璃”身份的行动，仓促、冒险，却成功了。他尝到了甜头，也感受到了时限的紧迫和身份切换带来的巨大风险与心理冲击。
他看着自己这双恢复了原状、略显粗糙的手，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服务生惊艳的目光、路人肆无忌惮的打量，以及玻璃门中那个绝美的倒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野心，和快感充斥着他的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