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并不静谧的夜。
皎月挂于长空,惨白色的月光自礼堂当中落下,将中间的石质雕像映照的愈发苍白,与外面火光与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神啊!奥尔玛斯最后的神明,晨曦之主,神秘而又慈爱的女神……维赛亚娜……”
在昏暗的大堂角落里,娇小的淡红色头发的女孩正蜷缩着,双手合十,向着大堂中央的这个毫无感情的神明象征发出微小的抽泣声:
“请……聆听我的祈求,从危难中拯救我们……”
女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身上的修道服上也染着如果酱般的斑驳。
不过她倒更希望身上沾着的是果酱。
“珞莎琳!带着圣物离开这里!”
那声音还回响在她的耳际。
外面那喊杀声与惨叫声早已让她无法思考,火光宛如时刻索命的厉鬼,逼得她只得躲在大堂里面做着毫无意义的祈祷,无法抑止的泪水不断从她的眼眶中流出。
自从那个有着铁手的男人来了以后一切就都变了样,这几年间平静的生活从此一去不返。
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些人的眼里容不得一丝欺骗,她身上那一大片斑驳的痕迹便是证明。
那是为了守护她的人们为此做出的牺牲,可笑的是本以为那个男人的目的是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依然不相信她是真货,结果便是无辜的人因此殒命。
“圣物……”
女孩颤抖着捧起匣子,里面黄金色.铸就的宝物与其上附加的使命仿佛足有千钧之重,相比下令她自身都无足轻重。
也正是这个一路陪伴她来到这里的圣物,才带来了如今外面仿若无尽的血腥与恐怖。
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
若是牺牲自己能结束这一切的话,她巴不得死的是自己。
“你不能死,你必须给这个世界……带去希望!”
安吉拉修士长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抱着怎样的觉悟,然后就自说自话的让珞莎琳一个人逃跑。
为什么整个圣堂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资格苟活呢?
只因为希望?
希望?
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还有希望吗?
充斥背叛,遗弃希望,没有惩罚,没有怜悯,没有救赎,这样的世界,真的还有希望可言吗?
最后结果也并不理想,在一路被围追堵截之后,礼堂就是最后的藏身处了。
“出口就在女神大人身后!孩子,愿维赛亚娜女神保佑你!”
安吉拉只说一句便将她锁在礼堂之中。
没错,神像的背后藏着一个暗门,但闸门却因年久而锈死,单凭女孩那孱弱的身躯依旧没能撼动它分毫,最后无计可施的她只能蜷缩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就像现在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外面的杀戮声逐渐归于沉寂……
直到礼堂大门的哐啷声再次打破沉寂……
直到……
听到声音后,女孩压低了身子,但还是微微探出头从阴暗的角落处向外窥视。
“呃……”
那声音……
安吉拉!是安吉拉!
但正准备激动的时候,她的表情却瞬间化为恐惧。
只见安吉拉遍体鳞伤的跌倒在地,背后也被血污弄脏了一大片。
而在后面的……
是他!
是那个金属手臂的黑发男人!
“废物!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个神官干掉这么多人!”
铁手男身后一个穿着军装的金发男子收起剑不快的责骂着,嘴角流露着凶狠。
“我的大人,是不是该答应我的要求了?”
接下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女孩感到格外熟悉,甚至不敢相信。
“放心,我会的——”
“艾尼塔,你也……背叛我们了吗?”
“您这都不明白吗,人总是要识时务的啊——安吉拉大人!”
说罢她便重重一脚踢在了安吉拉的肚子上,顺便还带着愉悦的嘲笑。
叛徒……叛徒!
女孩现在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但安吉拉却因为被踢到的脸而歪向了她所在的方向,两人的目光正好相遇,安吉拉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意外、疑惑。
还有一种无奈……
她应该也没想到女孩没力气打开被尘封已久的暗门吧?
“看来皇帝陛下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仔细搜!”
数名兵士走了进来,女孩完全被逼到了死路,只能绝望的蜷缩成一团。
或许这就是终结吧?
“别放弃啊!”
安吉拉全然不顾伤痛,拼尽全力在礼堂中对着神像高声呼喊道:
“不要在意这个世界的恶意,因为恶意是不会把你逼进绝路的!能把你逼进绝路的只有你自己!别就这样放弃了啊!”
“安吉拉…姐……”
“谁在那里!”
即便是阴暗的角落也终将被察觉。
“维赛亚娜大人!救救我们吧!”
这是女孩最后的祈求……
就在女孩发出最后祈求的那一瞬间,女神像回应了她的祈祷,头顶的位置所指向的天空开始释放出耀眼的光芒,那道光驱散了整间礼堂中所有的黑暗,也为女孩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
“炸药桶?!”
看来安吉拉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哐啷”一声,爆炸带来的巨大颤动让密道被封死的闸门也应声而开。
凄烈的惨叫声中,朝女孩走去的几名兵士瞬间被炸飞出去。
那名修士长也抓住机会,趁乱拔出一名士兵腰间的长剑,顺手推倒了装满灯油的木桶,长剑撞击地面的火花瞬间将大堂变为一片火海。
“找到六合圣王,发挥宝冠真正的力量吧!愿女神维赛亚娜与你同在!”
修士长在火焰的另一边朝女孩露出了笑容。
“安、安吉拉姐……”
女孩在看到安吉拉的笑容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犹豫才是对安吉拉最大的辜负,在下定决心后,她钻进了女神像背后的密道之中。
“那道光是……撤!都快撤——”
但还没来得及铁手男下令,爆燃的火舌早已吞没了整间礼堂。
废墟中只剩下残页诉说着那微不足道的神谕:
终结之时不存在神明,神代结束之后的无尽残骸,亦是万物新生之始。
——《奥尔玛斯祈神录》第五篇第二节。
与此同时,在这个世界上尘封了上千年的仪式,已然重新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