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是巡逻的‘碎屑’……等我们能察觉到它们的时候,恐怕早就被它们的嗅觉锁定了。”莉亚的声音因极度虚弱而颤抖。她试图做些什么,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铅,连抬起一寸都困难。先前的逃亡、禁忌的召唤仪式与刚刚完成的初拥,这三重消耗几乎榨干了她的全部精力,此刻能保持清醒已属勉强,更遑论战斗。
林翟下意识地想移动,却感觉这具身体像一具生锈的傀儡,每一个意念与动作之间都隔着令人焦躁的延迟。她试图理解并掌控躯体的反馈,却只捕捉到一种深沉的、无处不在的滞涩感,仿佛灵魂与容器之间隔着一层粘稠的胶质。
就在这时,数个扭曲的身影从残骸的阴影中蹒跚而出。它们正是被莉亚称为“碎屑”的最低阶扭曲造物。这些怪物的身体像是用各种腐烂的肢体与器官胡乱拼凑而成,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灰紫色,布满了粗糙如缝合疤痕的肉痕,不断渗出浑浊的粘液。有的手臂长在肋侧,有的头颅几乎歪到背上,仅靠几缕肌肉纤维勉强牵连,破碎的翅膀像肮脏的破布拖在身后。它们发出无意义的、混合着痛苦呻吟与湿滑摩擦声的噪音,凭借令人不适的外观和数量,缓缓围拢过来。
“果然是……看着就令人作呕……”林翟蹙眉低语。
她本想主动出击解决这些杂兵,但刚迈出两步,身体的不协调就让她一个踉跄,非但没能拉开距离,反而更靠近了逼近的怪物群。一只“碎屑”挥舞着扭曲膨大的前肢砸来,林翟全靠本能狼狈地翻滚躲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砸出浅坑,溅起带着腐蚀性的恶臭黏液。
她的动作笨拙而惊险,每一次闪避都倾尽全力。另一只“碎屑”从侧翼包抄,张开布满细密尖牙的漏斗状口器试图喷吐酸液。林翟险之又险地弯腰,酸液擦着她的后背飞过,将一旁的金属残骸腐蚀得滋滋作响。
而刚刚规划好的逃跑路线也被这些看似缓慢、实则配合默契的怪物逐渐封堵。林翟被逼退到一处由倒塌混凝土板和扭曲钢筋构成的死角,背脊抵上了冰冷坚硬的墙体,再无退路。
“搞什么……”她背靠绝境,看着眼前蠕动、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扭曲造物,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身体的无力感交织,最终淬炼成一种冰冷的怒意。“我才刚‘活’过来……难道又要以这种憋屈的方式结束?”
就在又一波攻击袭来、眼看无法闪避的瞬间,林翟的视野骤然剧变。周遭的色彩与形态如潮水般褪去,世界在她眼中还原为最本质的“构成”。在她猩红的眼眸里,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形体,此刻显露出真实面貌——它们是由混乱的生物质、微弱的能量流以及某种驱动“指令”强行拼接而成的复合结构。
她清晰地“看”到能量流动的关键节点,生物质拼接最脆弱的衔接处,甚至能“嗅”到那股维持它们活动的、带着腐朽甜腻感的能量来源——一团黯淡、扭曲、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色光核。
一种源于本能的明悟,如闪电般击中她的意识。
当最近的那只“碎屑”再次挥舞扭曲肢体抓来时,林翟没有躲闪。她几乎是凭着直觉,抬起那只仍有些不听使唤的手,苍白的手指并拢如刃,并非刺向怪物最坚硬的部位,而是精准无误地点向那个能量即将汇聚、结构却最为薄弱的“节点”。
指尖触及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怪物的攻击动作猛地僵滞,紧接着,从被触碰的点开始,它的肢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迅速软化、崩解。构成手臂的混乱生物质失去了维系的结构力,化作一滩散发恶臭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地。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破坏,连同驱动那部分肢体的微弱能量流,也如同短路般闪烁了几下,彻底湮灭。
这诡异的一幕让其他“碎屑”的攻势为之一顿,它们简单的思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翟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向那只失去部分肢体、茫然僵立的怪物,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惊讶与了然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
理解了如何“处理”这些麻烦后,她主动向前踏出。侧身避开另一只怪物喷吐的酸液,她的手指如无形之刃,划过另一处她“看”到的结构薄弱点。那只怪物的躯干上瞬间出现一道平滑的切口,上半身斜斜滑落,断口处没有血液,只有类似腐败有机质的碎屑。
随后,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解构。林翟的动作从生疏到流畅,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指向那些扭曲存在的致命弱点。只是简单的接触,就足以让这些怪物彻底湮灭。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但这短暂时间内所展现的、超越常识的力量,足以让旁观的莉亚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当最后一只“碎屑”在她指尖化为无法辨认的有机物残渣时,林翟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她抬起手,凝视着自己苍白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手指。一个名字,如同早已刻印在灵魂深处,伴随着对这份新能力的完整认知,自然而清晰地浮现。
她轻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因震撼而暂时忘却虚弱的莉亚耳中:
“奈克萨琳……以后,就这样称呼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