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过后,林景瑜和苏熙熙陷入一种微妙的休战状态。接送任务还在继续,但车厢里的音乐从震耳欲聋的摇滚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偶尔还会出现苏熙熙喜欢的民谣CD。
这天放学早,林景瑜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了儿童医院。她告诉自己只是顺路,却站在心理咨询科门口踌躇不前。
“找苏医生?”护士姐姐认出了她,“她在做沙盘治疗,可能要等一会儿。”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林景瑜看见苏熙熙跪坐在沙盘边,专注地看着一个自闭症男孩摆弄玩具。阳光洒在她侧脸上,连睫毛都染成金色。她说话时习惯性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和在家时判若两人。
“很迷人吧?”护士突然出声。
林景瑜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谁、谁看她了!”
护士笑得意味深长:“苏医生可是我们科的明星医师,好多患者家属都想给她介绍对象呢。”
介绍对象?林景瑜心头莫名发紧。
这时诊室门打开,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出来。苏熙熙送走患者,转头看见林景瑜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顺路。”林景瑜别开脸,假装对墙上的宣传画报很感兴趣。
苏熙熙没拆穿她,转身收拾沙盘。林景瑜磨蹭着跟进诊室,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身影。
诊室和她想象中不一样。没有冰冷的器械,反而像温馨的儿童房。书架上有绘本,墙角堆着玩偶,窗台还养着几盆多肉。最显眼的是办公桌上那个相框——
里面镶着的竟是她们小时候的合影。
照片里的小熙熙抱着洋娃娃,怯生生地站在病床边。而五岁的她正霸道地抢镜头,肉乎乎的脸几乎占满整个画面。
“这照片……”林景瑜喉咙发紧。
“陈阿姨前几天整理相册找到的。”苏熙熙语气如常,“我觉得很可爱就要来了。”
林景瑜盯着照片里那个懵懂的自己,突然意识到:原来在那么早以前,她们的命运就已经交织在一起。
“你小时候……”她听见自己问,“为什么总在医院?”
苏熙熙擦拭沙盘的动作顿了顿:“我母亲在那家医院工作,放学后没人照顾我,就在值班室写作业。”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指向照片,“倒是你,小时候就这么霸道。”
“我哪有!”
“怎么没有?”苏熙熙终于转身看她,眼角弯起狡黠的弧度,“连拍照都要抢C位,小朋友。”
又来了!这个称呼!
林景瑜正要炸毛,诊室门被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探头进来:“熙熙,今晚科室聚餐……”
“她没空!”林景瑜脱口而出。
男医生惊讶地看向她。苏熙熙挑眉,眼底闪过讶异,随即化作玩味:“景瑜?”
林景瑜耳根发烫,硬着头皮编理由:“我妈让你今晚回家吃饭。”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她以为要被拆穿时,苏熙熙轻轻笑了:“这样啊……那麻烦你帮我回绝主任吧。”
男医生悻悻离开后,诊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夕阳西斜,将影子拉得很长。
“为什么撒谎?”苏熙熙走近一步。
“谁、谁撒谎了!”
“林景瑜。”苏熙熙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带着蛊惑,“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太近了。近到能数清她的睫毛,近到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那个慌乱的自己。
林景瑜猛地后退,撞上身后的沙盘。彩色沙子簌簌落下,像她此刻兵荒马乱的心。
“我回去了!”
她落荒而逃,甚至忘了自己是开车来的。
苏熙熙望着那个仓皇逃跑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相框里小女孩气鼓鼓的脸颊。
“还是这么可爱。”
轻声的呢喃消散在黄昏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