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要来了?这么快?而且,我还要亲自参与其中了?
艾丽西亚跟丢了魂儿一样,被自家老板拎到军械库拿上盔甲穿上,又稀里糊涂的被人扶上了马背,手里被塞了一根旗杆。直到大军开拔走上了城外的土路,她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真的要参与到这个乱世的厮杀之中了?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作为……参与者?杀人?或者……被杀?
艾丽西亚顿时感觉,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点点爬上来,握着旗杆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不行啊,不能这样丢穿越者的脸,我......我要建功立业,开疆扩土......我不想死啊!
少女只要一想到自己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被丢上了战场,顿时悲从中来,如丧考妣。
“喂,小姐,现在不需要把旗子举的那么直,搭在肩膀上也可以的。”
不是,原来行军的时候不用一直举着啊,你早说啊喂!
少女默默翻了个白眼,淡淡应了一声,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旗杆的位置,让飘扬着双头鹰旗的细长旗杆斜靠在肩头。
话说莱恩的旗帜还挺好看的,嚣张的红底色跟他本人一样嘚瑟,金色的双头鹰纹饰尽情的伸展双翼,充满了侵略性。旗帜的底部还有一行文字,但从文字的形状上来看,与这个世界常用的语言有些许不同。
但是少女的金手指似乎起了作用,她低声开口念了出来:“奥-丹-忒斯-佛尔-图-纳-尤-瓦特。”
命运眷顾勇者。
这句话还真适合莱恩,三千对六千还敢出城迎战,可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
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当她低声念叨的时候,骑马走在前面的莱恩稍稍侧过头,惊讶的瞟了她一眼。
不行啊!不能一直想着打仗啊,死人啊之类的消极问题,得想点阳光的!否则仗还没开打,自己就想好嗝屁的时候该摆什么样的姿势了。
.......
于是,艾丽西亚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负责保护自己的那位仁兄身上。
正如当初所说的那样,莱恩给她找了另一位近侍保护她,顺便跟她同乘。不得不说老板还真会找人,这位全身重甲的大小伙儿名叫安德鲁,今年十九岁,一头亮眼的小麦色头发,眉眼之间英气逼人,要不是莱恩介绍的时候提了一嘴,艾丽西亚一度以为这是个二十多岁左右的肌肉青年。
而且这家伙居然有个一岁的孩子,而且听说她老婆今年也就十八。
这就有点过分了,你们异世界的人都是萝莉控吗?
不过艾丽西亚现在突然回想起,当初老板问她年龄,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十七岁之后,对方露出的那副怜悯的表情。
合着自己成了大龄剩女了是吧!
总之,艾丽西亚在一阵忿忿不平之后,也就放心了:既然这个世界的女性普遍在十五到十七岁之间结婚,那么自己这个十七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也就没人会骚扰了吧。
这也是好事,这个世界的男性追求心仪的女性也就是说肉麻的情话,写肉麻的情书,送乱七八糟的花,还有唱肉麻的情歌,顺便和情敌决斗什么的,没了这些骚扰,自己还能把精力集中在事业上。
前提是自己能活过这次战斗。
哎,这转了一圈,怎么又回到打仗的问题上来了......
“安德鲁,打起来以后可就靠你了,好好地保护我啊,拜托了!”艾丽西亚嗓音都发颤了。
安德鲁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和他那闪亮的大白牙。“放心吧小姐!包在我身上!”
也许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紧张,亦或是行军确实挺无聊的,艾丽西亚开始和安德鲁攀谈起来,毕竟自己对老板的了解还不多,将来巴结他的时候送什么礼物拍马屁还不清楚。
结果这么一打听,艾丽西亚才发现,自己这位老板,还真不是一般人。
莱恩这小子从小就是个逆子,整天放着好好的贵族少爷不当,整天穿着一条底裤,赤着上半身到处乱跑,不是下河摸鱼,就是爬树掏鸟窝;还和平民的孩子打成一片,掏粪球去砸人家墙,溜进猪圈骑猪,偷人家的鸡吃这种缺德事也没少干。
偏偏,他的老爸克西米利安大公还就惯着他!
而他的母亲,也就是公爵夫人,对他这种叛逆而且毫无体面的行为失去了耐心,把一切关爱和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勒蒙身上。
勒蒙就是个乖孩子的典范,性格认真,学习刻苦,对父母毕恭毕敬,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结果,公爵夫人以及不少家臣都开始觉得,勒蒙才是更合适的继承人,莱恩虽然是长子,但不学无术,不通礼法,不适合继承公爵之位。
今天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早在几年前就埋下了。
也许是厌倦了说教,或者单纯的不想和母亲与弟弟接触,莱恩向父亲要来了布莱恩城的城主之位,从此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
但是今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便是新年之际,负责教导莱恩的导师,在新年聚会上与勒蒙派系的人发生了口角,进而演变成一场生死决斗,年迈的导师力不能敌,战死。
第二件事,便是老大公身患恶疾,一病不起,立下了遗嘱让莱恩继承大公之后,彻底陷入昏迷,前几天刚刚去世。
但老爹去世,莱恩这家伙居然没有去参加仪式!
现在,导火索已经被点燃,勒蒙一派彻底和莱恩反目,这一仗,不得不打。
艾丽西亚只能撇撇嘴,莱恩没去参加葬礼在她看来可太对了!这去了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这么看来,老板虽然感觉是个怪人,但他可不傻啊!
毕竟,不学无术的傻子是不可能把一座城市治理的井井有条的。
这家伙要么就是城府极深,演了这么多年的浪子;要么,这家伙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天才!
至于他初次见面就让自己当他老婆这件事,艾丽西亚彻底理解了——丫的新新人类当惯了,一定是脑抽了,以后他再脑抽干出什么事来,就当他放屁好了!嗯!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的莱恩突然浑身一抖,没来由的感觉一阵不爽。
不爽?艾丽西亚这边才是不爽到家了!这个世界正处于夏天,虽然气温比不上地球上那么要命,但阳光直射下也是闷热难耐,更何况穿着一身棉衣?
武装衣里面的填充物就是棉花,这厚厚的棉衣把少女热个半死,浑身都是汗,何况外面的皮甲护胸一点儿也不透气!
而且这是行军途中,洗澡水也不是每晚都能有的。
我的天,难道要带着一身汗睡觉吗?这感觉也太酸爽了吧.....
于是不爽的艾丽西亚在晚餐的时候低声抱怨起来:“打仗有什么好的,是会死人的!是会爆发瘟疫的!是会增加寡妇和孤儿的!”
坐在她旁边的安德鲁毫不犹豫的插嘴道:“也是会增加军功的!能升官发财的!能出人头地的!”
战争贩子!狂热份子!这种野蛮的思想是错误的,是应该被打翻在地的,是要踏上一万只脚不得翻身的!艾丽西亚腹诽,却没敢说出口,毕竟打起来还得靠安德鲁保命呢。
然而少女心里也明白,在这个尚武的世界,通过战争取得功勋然后出人头地是最快的途径了,正因为如此,每次领主征兵的时候,总有无数怀揣梦想或者寻求改变的年轻人踏上征途。
但这些年轻人中间有多少可以活着回来呢?
艾丽西亚望着营地中那些同样年轻、却对未来充满憧憬的面孔,只能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成为活着回来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
第二天清晨,侦察兵回报,勒蒙的军队已经近在咫尺。
面前就是莱顿河,河水最深处不过大腿,最宽处不过百米,两侧的冲积平原让这里成为了一个不错的战场。莱恩立即下令整队,于河畔高坡列阵迎敌。
艾丽西亚一直认为,古代欧洲或者日本那种千人级别的军队就是小打小闹,直到莱恩的军队排开阵型,她才直观地感受到人数的震撼。
区区三千人的军队,当数个方阵和队列展开时,竟将这宽约三公里、纵深不足两公里的河畔区域塞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旌旗如林,甲光闪烁,肃杀之气弥漫四野。军士们短促的口令此起彼伏,而列阵的士兵们则整齐的回应着。
两军对垒,一射之地!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焦躁地刨动地面;士兵们紧握着武器,披甲的胸膛下发出沉闷的悸动。
艾丽西亚敏锐的注意到,即便是莱恩麾下那些被寄予厚望的精锐战士,在执行指令、调整阵型时,也显露出些许的迟滞和微小的混乱。而那些临时征召的民兵就更不用说了,尽管莱恩的部队经过一定训练,但他们的队列依然显得松散。
兵员素质啊,这种程度的兵员素质不行!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必须得搞出一个系统的训练方案,令行禁止这种基本素养必须要提上来!
河对岸,勒蒙的军队显然素质更差,他们甚至比莱恩多花了十几分钟才完成列队,而且阵型看起来更为臃肿和混乱。在宽度有限的战场上,两倍的人数优势反而因为展不开而成了累赘。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本来应该是被攻击一方的莱恩军,就这么静静地的等待着对岸那些慌乱的讨伐者。
为什么不干脆趁着对方没有完成列阵的时候发起突袭呢?趁着混乱应该能取得相当大的战果吧。艾丽西亚疑惑地看着莱恩的背影。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是自己的老板,对手足兄弟的最后一次让步吧,公平的等待对方整队完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亦或者,他要用这样一场无可指摘的胜利,向全世界宣告:马克西米利安大公之位,我莱恩,完全有能力和资格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