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启的身体猛地一颤,从狂暴的狼人形态迅速收缩、褪去浓密的黑毛,变回人形。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断腕处鲜血淋漓,脸色因剧痛和失血而惨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窗外斜对面那栋附属建筑的楼顶,猩红的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屈辱。
“周祈瑞!”他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你……你这个疯子!为了扳倒我……你竟敢在周家放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周家的根基!是家族的颜面!你……”
噗嗤!
他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一根尖锐的、由黑色粘液凝聚而成的利刺,如同最致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他脚下的阴影中暴起!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的心脏!
周天启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滴落着粘稠黑液的尖刺。
他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
伊芙的身影从翻滚的火焰阴影中缓缓走出,灰白色的眼眸平静无波。
她走到周天启面前,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别吵了,她压根听不见。顺带一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熊熊燃烧、不断蔓延的黑色火海,以及远处依旧死寂、毫无救援迹象的周家核心区域。
“周家这群人……根本就不在乎这地方被放火了。”伊芙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这场火,就只是他们弹劾你的借口而已。不然……守卫早就来灭火了。”
周天启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自嘲般的了然。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伊芙,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呵……原来……如此……”他声音微弱,带着生命流逝的虚弱,“我……输得不冤……”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目光直视着伊芙:“能……告诉我……输在哪里了吗?我想……做个明白鬼。”
伊芙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你过于执着于完美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过于执着所谓的体面。无论是什么特质……只要过于执着,那就会变成弱点。”
周天启的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混合着释然和遗憾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用尽最后的气力,清晰地吐出一串字符:“账户……‘暗影之蛇’……密码……‘破晓之光’……这是我……私人银行的……账户和密码……”
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灼灼地看着伊芙:“我的资产……与其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拿走……不如……给你……”
伊芙看着他眼中那份最后的、带着某种交易意味的真诚,沉默地点了点头。
“谢谢。”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芙右手微动。
噗嗤!
贯穿周天启心脏的黑色粘液尖刺猛地一绞!瞬间绞碎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周天启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熄灭。他脸上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解脱上。
伊芙收回粘液,不再看倒下的尸体。她转身,动作利落地沿着消防梯攀下,迅速消失在燃烧的别墅深处。
几分钟后,在斜对面附属建筑楼顶的阴影中。
“解决了?”周祈瑞看着从管道口钻出的伊芙,空洞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波澜。
“嗯。”伊芙点头,动作麻利地将周祈瑞的大脑罐子重新裹好背起,“走,离开这里。”
两人没有耽搁,迅速钻入地下管道,在错综复杂的网络中快速穿行。
橘黄色的提灯光芒在幽暗的管道中晃动,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我们……不去接手他的势力吗?”周祈瑞的声音在管道中带着回响,带着一丝不解,“他死了,他的地盘……”
“不去。”伊芙打断她,脚步不停,“周天启之所以只有那几个守卫,就是因为周家其他势力在针对他。我们拿了钱就跑,他们为了争夺他留下的势力,根本没时间管我们。”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警告:“但如果我们去插手周家的斗争……那我们就是下一个被针对死的目标。”
周祈瑞沉默了一下,空洞的眼睛似乎在思考。
“那……我们要怎么远离周家的斗争?”她问道,“只要不是涉及沙舟市核心任务的事情,周家都有能力干涉……我们很难完全避开。”
伊芙的脚步微微一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换一个城市。”片刻后,她给出了答案,声音带着决断,“沙舟市是移动都市,会频繁和其他城市对接补充物资。我们搭顺风车离开,去别的城市。”
她拍了拍从周天启身上摘下的储物戒指:“有了这笔钱,在任何城市立足都轻而易举。”
周祈瑞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换城市……好主意。那……我们去哪?”
伊芙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脑中快速检索着原主记忆中关于沙舟市移动路线的信息。
沙舟市作为移动堡垒,其航行路线和对接城市是公开信息,代理人平台就能查到。
“沙舟市下次对接的城市是……”伊芙下意识地低声念出记忆中的名字,“天海市……”
她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
提灯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映照出那双灰白色眼眸中瞬间涌起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错愕、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怎么了?”周祈瑞察觉到她的异常,空洞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天海市?有什么问题吗?是周家势力很强?还是……你想到了能把那些争夺周天启遗产的家伙全部干掉的计划?”
伊芙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艰涩和……茫然。
“天海市……”她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握紧了提灯的把手,“那……是我出生的城市。我的……妹妹和母亲……还住在那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沉重、责任和某种莫名压力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不适的紧缩感。
周祈瑞明显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完全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管道内,只剩下提灯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幽暗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