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莉娜可能追出来的声音。伊芙站在炼金工坊楼上的平台,清晨略带凉意的风拂过脸颊,让她因莉娜的“热情”而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快步走下楼梯,快步走了一会,很快就来到下层区略显嘈杂的街道。
所幸莉娜的这片公寓离下层区很近,自己不用转两趟车———毕竟上层区的司机都不愿意来下层区。
一辆外壳布满划痕、车顶装着炼金瓦斯罐的出租车正慢悠悠地驶过。
伊芙抬手拦下。
“去哪?”司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胡子拉碴、带着倦意的脸。
“螺旋塔下层区,D-7区,黑铁巷47号。”伊芙报出地址。
司机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黑铁巷?D-7区?啧……那鬼地方,路窄得跟肠子似的,还到处是坑!难开得很!不去不去!”
伊芙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信用点纸币,比平时车费多了一倍,直接塞进车窗。
“加钱。去不去?”
司机瞥了一眼那几张纸币,又看了看伊芙那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锐利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钱。
“上车吧!先说好,路不好走,时间可说不准!”
伊芙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子发出一阵老旧的呻吟,缓缓启动,汇入下层区缓慢的车流中。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伊芙靠在并不舒适的座椅上,目光透过有些污浊的车窗,扫过外面灰蒙蒙的建筑和匆匆的行人。
她手中紧握着那个修复好的炽火核心,金属外壳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的思绪却飘到了那个电话上。
那个客户……太奇怪了。
修复炽火核心的费用本身就不菲,足以让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省吃俭用几个月。
而对方不仅爽快地支付了,还愿意额外支付三倍报酬,只为了让她把东西送到一个下层区的偏僻地址?
更重要的是,电话里那急促的喘息、背景隐约的金属碰撞声、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紧张和恐惧感……绝不仅仅是“有点急事”那么简单。
‘被追杀……’伊芙心中默念着这个判断。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就在这时,她贴身口袋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触感!
是那枚眼球装饰!
它仿佛一块万年寒冰,紧贴着她的皮肤,散发着不祥的寒意!
伊芙的心猛地一沉!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冰冷刺骨的触感,往往预示着……不幸的降临!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眼球装饰,灰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吸引不幸的命运……’她想起了关于使用这枚眼球的副作用。
难道……介入这个客户的麻烦会给自己带来厄运?或者说这起事件会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变得麻烦连连?
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翻腾。
但随即,一股决绝的情绪涌了上来。
如果这厄运是因自己而起,如果这不幸的漩涡已经形成……那么,与其被动等待它扩散、吞噬更多人,不如……主动踏入漩涡中心,将它引爆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抱着这种近乎偏执的念头,伊芙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她要去黑铁巷,不仅是为了送货,更是为了……亲手斩断这被吸引来的厄运之线!
出租车在拥挤的下层区街道上艰难地爬行了近十分钟,终于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阴暗的巷道。
路面坑洼不平,两侧是低矮、破旧的金属棚屋和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铁锈和垃圾腐败的气味。
“前面就是黑铁巷了!”司机没好气地嘟囔着,“47号在最里面!这破路,车开不进去!你自己走过去吧!”
伊芙没有多言,付了剩下的车费,推门下车。
出租车如同逃离般迅速倒车离开,留下伊芙独自站在这条充满压抑感的巷道入口。
她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比莉娜备用实验室附近的下层区更加混乱和破败。
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头顶是交错纵横的巨大管道,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沉寂。
黑铁巷47号……就在这条巷子的最深处。
伊芙没有立刻进去。她走到巷口一处相对开阔、被巨大管道阴影笼罩的角落。这里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到巷口和部分巷内的情况。
她深吸一口气,精神力高度集中。口中无声地念诵起那古老晦涩的卢恩符文。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她储物戒指光芒微闪,粘稠的黑色粘液如同活物般悄然涌出,在她精神力的精准引导下,迅速沿着地面、墙壁、甚至头顶管道的阴影处蔓延、铺开!
这些粘液在卢恩符文的加持下,迅速变得透明、稀薄,如同最纯净的水膜,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光影之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这是她这几天在莉娜工坊“打工”闲暇时,结合炼金术知识和眼球赋予的炼金术直觉,研究出的新应用。
布置好这层无形的陷阱后,伊芙走到巷口显眼的位置,将修复好的炽火核心直接放在了地上。
她自己则退后几步,靠在一根冰冷的金属管道上,灰白色的眼眸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地扫视着巷口和巷内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子里依旧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城市低鸣。
口袋里的眼球装饰,那股冰冷的触感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冻结她的皮肤!
来了!
伊芙眼神一凝!
巷子深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他一边跑,一边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
他一眼就看到了巷口地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炽火核心,以及站在不远处的伊芙!
“沃……沃登斯小姐!”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如释重负的狂喜,“太……太好了!您真的送来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炽火核心前,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身份卡,飞快地在伊芙眼前晃了一下:“是……是我!我是……我是那个……委托修复的!身份卡!你看!”
他甚至来不及等伊芙确认,一把抓起地上的炽火核心,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要往巷子外跑!
“钱!报酬!”他一边跑,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我……我回头转给你!加倍!一定加倍!谢谢!谢谢!”
他的恐惧和急迫,几乎要溢出体外!
伊芙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去看那张模糊的身份卡。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越过仓皇逃窜的客户,死死锁定在巷子深处!
在那里,几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浮现!
他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沾满污渍的灰色斗篷里,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在阴影中滑行!
最让伊芙瞳孔微缩的是,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刀刃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泽!刀身狭长,微微弯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如同铁锈混合着某种甜腻腐败物的血腥气息,随着他们的出现,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巷子里原本的垃圾和铁锈味!
这股气息……冰冷、粘稠、带着深入骨髓的邪恶感!
伊芙的胃部猛地一抽!口袋里的眼球装饰,冰冷得如同握着一块万年寒冰!
追杀者……来了!
而那个抱着炽火核心、仓皇逃向巷口的客户,显然也感受到了身后迫近的死亡气息!他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
那几个灰斗篷的身影,速度骤然加快!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向逃跑的客户!他们手中的暗红刀刃,在阴影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其中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灰斗篷,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已经从斗篷下伸出,五指张开,指尖闪烁着幽光,眼看就要抓住客户的肩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巷口那处被伊芙布置了阴影匿形粘液的角落,空气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