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第13号补给站的道路尽头,是一处被人工强行开凿出的险要关隘。
这里没有积雪覆盖的危岩,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混凝土碉堡,拉得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以及那令人窒息的炮口。
叛军首领赫尔曼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但他绝非军事上的白痴,作为一个把半辈子都花在倒卖军火和中饱私囊上的老油条,他深知命才是钱的容器这个道理。
因此,他将自己的老巢打造得像个铁桶,甚至不惜重金浇筑了防爆墙,把这里变成了一座矗立在雪山之巅的钢铁刺猬。
维奥莱塔坐在那辆代号为“大嗓门”的装甲车里,透过潜望镜那狭窄的视野,死死盯着远处高地上那两门昂首挺胸的火炮。
那是两门经过88mm高射炮,此时正被放平了炮管,炮口对着唯一的进山道路。
冷汗,顺着维奥莱塔的额头滑落,滴在操作台上。
“88炮……”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颤抖。
作为一名资深玩家,她可太熟悉这玩意的威力了,在原本的游戏设定中,第13号补给站这关是著名的“新人杀手”。
赫尔曼这个疯子囤积了大量弹药,而且那两门88炮拥有极高的射速和穿透,如果不先派遣特种部队从后山悬崖摸进去炸掉炮阵地,正面冲锋的装甲部队基本就是排队送死。
哪怕是后期的高级坦克,挨上一发也得掉半层皮,更别提她这辆由采矿卡车魔改来的脆皮玩具了。
“殿下,情况非常棘手。”
通讯频道里,施耐德上尉的声音充满了焦虑,
“侦察兵回报,赫尔曼占据了绝对的高地优势,而且他的火力网覆盖了整条S形进军路线。我们的装甲车皮太薄了,只要被那东西蹭到一点边,就会像纸盒子一样被撕碎。”
听到这番话,维奥莱塔那原本紧绷的脸上终于轻松了许多,心中甚至还爆发出一阵狂喜。
太好了!扛不住!
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只要她稍微试探一下,哪怕只是把车头露出去一米,对方只要开一炮(上帝保佑千万别打中),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抓起无线电大喊:“遭遇敌军重火力阻击!全军撤退!”
甚至连撤退后的报告标题她都在脑子里拟定好了,《关于白牙山脉敌军火力配置超乎预期及战术性撤退的必要性分析报告》,这标题够长,够专业,绝对能糊弄住总参谋部的那群老头子。
“呼……”
维奥莱塔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策划逃跑,而是在进行某种深邃的战术思考。
“瑞秋。”
维奥莱塔看向坐在前面驾驶的红发少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且充满信任,
“那个……大喇叭,也就是你的泰坦之吼系统,调试好了吗?”
“完全就绪,殿下!”
瑞秋兴奋的指着面前那个闪烁着诡异红光的仪表盘,
“我根据昨天在雪谷里的测试数据,重新编写了声波发生器的底层逻辑,既然您说要直击心灵,我就把重点放在了高频穿透和次声波震动上!这一次,我不光要让他们听到,还要让他们感到灵魂的颤栗!”
“很好。”
维奥莱塔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听懂什么是次声波,实际上,她的计划简单粗暴:
用这个大喇叭制造足以让对面心烦意乱的噪音,就像半夜在楼下搞装修一样,诱导赫尔曼那个暴脾气开火。
只要炮声一响,黄金万两(指撤退)。
“把功率开到最大。不用考虑过载问题,反正这辆车回去也要报废的。”
维奥莱塔下令道,语气中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才怪,其实是想赶紧收工回被窝。
“我要让他们知道,帝国的皇女来了。”
“是!让帝国的声音响彻云霄!”
瑞秋把油门踩得更用力了。
……
两公里外,叛军要塞,炮兵阵地。
寒风呼啸,赫尔曼站在两门88炮中间,手里拿着望远镜,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
“来吧,施耐德。”
他看着那辆孤零零停在射程边缘、造型奇特的装甲车,就像看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
“不好好待在你那破哨站,偏要来老子的地盘送死!再往前走一步,哪怕是一步,我就把你连同那堆废铁一起轰上天。”
他对自己手里的家伙很有信心。
这两门炮是他当军需官时,利用“战斗损毁”的名义从前线偷偷扣下来的,虽然膛线磨损有些严重,瞄准具也不太灵光,但毕竟是帝国工艺的结晶,打这种改装车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更重要的是,他身后那个巨大的半地下弹药库里,堆满了他贪污来的各式炮弹,虽然因为存放时间太久,加上山顶潮湿,有些受潮和不稳定,但打出去听个响足够了。
“装填!”
赫尔曼大吼道,声音被风雪扯得粉碎,
“穿甲弹!给我瞄准那个顶着一堆喇叭的怪胎!把他们全都送去见老天爷!”
炮手们虽然冻得手指僵硬,但还是熟练地抱起炮弹,将其推入炮膛,巨大的金属炮闩“咔嚓”一声重重闭锁。
“预备——”
赫尔曼高高举起了右手,准备挥下那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辆停在远处的装甲车上,头顶上密集的喇叭阵列,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红灯。
没有前奏,没有预警。
紧接着,一个被电流严重扭曲,忽高忽低,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女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瞬间锯开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壳。
“对面的……叛军……听着……”
这声音极其难听。
它不是单纯的大,不是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是一种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尖啸,混合着令人反胃的低频嗡嗡声。
瑞秋为了追求极致的“穿透力”,无意中把频率调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区间,一个介于指甲刮黑板和牙医钻牙之间的恐怖频段。
那一瞬间,整个炮兵阵地的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赫尔曼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酸痛,那是牙神经在共振;他的心脏猛地收缩,那是胸腔在共鸣;他手里的望远镜镜片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崩”响,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就连地面上的积雪,都像是有生命一样跳动起来,形成了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声波武器吗?!”
赫尔曼感觉脑浆都在沸腾,他捂着流血的耳朵,面容扭曲地怒吼道,
“太吵了!太吵了!把那个喇叭给我炸烂!立刻!马上!”
炮手强忍着耳膜的剧痛和想要呕吐的冲动,死死盯着瞄准镜里的目标,拉下了击发绳。
“去死吧!!”
赫尔曼在心里咆哮着,期待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能终结这魔音灌耳的折磨。
然而,预想中的轰鸣并没有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