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阿德勒三人换上老巴克准备的衣服。
阿德勒是一身深灰色的旅行者装束，外面罩着带兜帽的斗篷，能遮掩面容。艾琳娜换上了普通的北境女性服饰——厚实的羊毛长裙和披肩，将修女特征完全隐藏。菲诺依旧是黑衣，但外面加了件皮甲，看起来像个普通佣兵。
老巴克带着他们穿过错综复杂的巷子，最后停在一家废弃的铁匠铺前。
他敲了敲门——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铁门上的窥视孔打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然后门缓缓拉开。
里面不是铁匠铺，是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勉强照亮道路。
走了大约五分钟，前方传来喧闹声。
楼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原本可能是个地下仓库，现在被改造成了拍卖场。中央是个高台，四周是阶梯式的座位，能容纳至少五百人。此刻已经坐了七成满，各色人等混杂——有衣着华丽的贵族，有全身铠甲的骑士，有裹着黑袍的法师，还有戴着面具的匿名买家。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血腥和欲望混合的古怪气味。
“记住三条规则。”老巴克低声说，“第一，不要暴露真实身份。第二，不要打听其他买家的来历。第三，拍卖结束立刻离开，不要逗留。”
他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很快，拍卖开始了。
主持拍卖的是个侏儒，穿着夸张的彩色礼服，站在高台上用扩音魔法喊话：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黑石堡月度拍卖会！今晚我们有十七件珍品，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前几件拍品很普通：附魔武器、稀有药草、魔兽晶核。竞价不温不火，很快成交。
到了第七件，气氛开始热烈。
那是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个年轻的女精灵。她银发尖耳，容貌绝美，但眼神空洞，脖子上戴着奴隶项圈。
“暗夜精灵处女，三级木系法师，起拍价五百金币！”侏儒大喊。
竞价迅速攀升。
阿德勒握紧拳头。
艾琳娜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别冲动……这里不是救人的地方……”
最终，女精灵以一千二百金币的价格，被一个蒙面贵族买走。她被牵下台时，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眼中是彻底的绝望。
阿德勒记住了那个贵族的特征——黑袍，右手戴着三枚红宝石戒指。
拍卖继续。
第十一件拍品，让阿德勒坐直了身体。
那是一截干枯的、像树根一样的东西，长约半米，表面布满奇异的银色纹路。即使隔着几十米，他也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浓郁木属性能量。
“古代遗物，‘生命之根’！”侏儒介绍，“来源不明，年代不明，但检测出强烈的生命能量。可能是某种上古神木的残骸，起拍价——八百金币！”
竞价开始。
但出价的人不多——木系宝物在北境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需求有限。价格缓慢攀升到一千金币时，停滞了。
“一千一百金币。”阿德勒举牌。
老巴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千一百金币一次！两次——”
“一千五百。”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对面包厢传来。
阿德勒抬头。
那是个全身笼罩在墨绿色长袍里的人，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很年轻，带着某种贵族式的傲慢。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翠绿色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的宝石散发着微光。
“一千六百。”阿德勒加价。
“两千。”对方毫不犹豫。
“两千一百。”
“三千。”
直接加价九百金币！
全场哗然。
这明显是打压式竞价——对方不在乎钱，就是要压死你。
老巴克压低声音：“那是‘绿叶商会’的人，北境最大的药材商，背后是木精灵贵族。他们专收木系宝物，你争不过的。”
阿德勒咬牙。
生命之根很可能是木行本源的载体，他势在必得。但三千金币……卡莉给的启动资金总共才五千，不能全花在这里。
“三千一百。”他最后尝试。
对方笑了：“四千。朋友，继续加，我奉陪到底。”
赤裸裸的挑衅。
阿德勒放下牌子。
不是放弃，是改变了策略。
既然买不到，那就……换个方式拿。
“四千金币三次！成交！”侏儒落锤，“恭喜绿叶商会！”
墨绿长袍的人起身，去后台交接。离开时，他朝阿德勒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轻蔑。
阿德勒面无表情。
拍卖继续。
最后三件压轴拍品，气氛达到高潮。
第十五件：一把残缺的圣剑，传说中某位圣骑士的遗物，以八千金币成交。
第十六件：一份“深渊领主”的血液，被魔族贵族以一万两千金币拍下。
第十七件——
侏儒掀开红布。
托盘上，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盒。盒子里，放着一枚拳头大小的、不断变换颜色的宝石。宝石内部，隐约能看到星辰流转的景象。
“最后一件！传说中的‘星穹之泪’！”侏儒声音激动，“来历神秘，功能未知，但检测出多种高等能量反应！起拍价——五千金币！”
竞价瞬间白热化。
“六千金币！”
“七千！”
“八千！”
价格迅速突破一万，而且还在上涨。
阿德勒胸口的五行纹章突然微微发烫——不是共鸣，是预警。
那块宝石有问题。
他凝神细看。
在其他人眼中，宝石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但在他的五行视觉中，宝石内部缠绕着无数黑色的丝线——那是诅咒，而且是极其恶毒的、针对灵魂的诅咒。
这不是宝物，是陷阱。
价格已经飙升到一万五千金币，竞价的只剩下两人：一个魔族贵族，一个人类富商。
“一万六！”魔族贵族咬牙。
“一万七！”人类富商势在必得。
最终，宝石以一万八千金币的天价，被人类富商拍下。
富商得意地上台，亲手接过水晶盒。他打开盒子，想要触摸宝石——
就在指尖触碰到宝石的瞬间。
异变陡生。
宝石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富商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短短三秒，他就变成了一具包着皮的骷髅，倒地身亡。
宝石滚落在地，颜色从梦幻变成纯粹的漆黑。
全场死寂。
然后，恐慌爆发。
“杀人宝物！”
“是诅咒！快跑！”
人群疯狂涌向出口。
侏儒在台上大喊：“安静！都安静！这是意外——”
没人听他的。
混乱中，阿德勒看到那个墨绿长袍的人——绿叶商会的代表，正抱着装生命之根的盒子，悄悄走向侧门。
机会。
“菲诺。”他低声说。
菲诺点头，身影融入阴影。
阿德勒拉着艾琳娜，跟着人群往外挤，但方向是侧门。
老巴克紧随其后。
侧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巷道。
绿叶商会的代表正快步走着，身边跟着四个护卫——都是第四境的好手。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还在低声咒骂：
“该死的拍卖会，居然出现诅咒物品……回去得好好查查供货渠道……”
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菲诺！
她像一只真正的暗夜猎豹，从巷道墙壁上跃下，短剑直刺为首的护卫后颈。那护卫反应极快，瞬间转身举盾，但菲诺的剑在空中诡异变向，绕过盾牌，刺入他腋下的铠甲缝隙。
嗤！
鲜血喷溅。
护卫闷哼倒地，但没死——菲诺留手了，只是让他失去战斗力。
另外三个护卫立刻围攻上来。
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佣兵，配合默契：一人持巨剑正面强攻，一人用长枪封锁走位，还有一人躲在后面，手中凝聚着冰系法术。
菲诺陷入苦战。
她虽然技巧高超，但境界差距摆在那里——第三境巅峰对三个第四境，还是以一敌三。很快，她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
墨绿长袍的人抱着盒子，冷笑：“不自量力。杀了她。”
持枪护卫一枪刺向菲诺心口。
这一枪又快又狠，菲诺刚躲开巨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刺中——
铛！
一柄赤红长剑架住了长枪。
阿德勒到了。
他双手握剑，火行之力注入熔心剑，剑身燃起金色火焰。炽热的高温让持枪护卫不得不后退——他的枪是金属的，导热太快。
“又来个送死的。”巨剑护卫狞笑，一剑斩下。
阿德勒不躲不闪，举剑硬接。
轰！
双剑相撞，火星四溅。
阿德勒被震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境界差距太大了——他火行圆满后，真实战力接近第四境初期，但对面的巨剑护卫是第四境中期，力量碾压。
“就这样？”巨剑护卫嘲笑，“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他再次冲来，巨剑带着破风声斩下。
这次阿德勒没硬接。
他侧身闪避，同时左手在剑身上一抹——鲜血涂抹在熔心剑上，激活了剑内的初火之力。
“初火爆发·第一重！”
剑身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温度瞬间飙升到恐怖的程度。阿德勒挥剑，不是斩向护卫，是斩向他脚下的地面。
地面融化！
不是比喻，是真正的融化——黑曜石铺就的巷道，在初火的高温下直接变成了岩浆！
巨剑护卫一脚踩进岩浆，惨叫一声，鞋底瞬间烧穿，脚掌严重烫伤。他急忙后退，但阿德勒已经欺身而上，熔心剑直刺他咽喉。
护卫举剑格挡。
铛！
这一次，情况逆转。
熔心剑上的初火之力顺着接触点涌入巨剑，金属巨剑开始发红、软化、变形！护卫骇然弃剑，但已经晚了——高温已经烫伤了他的手。
“这是什么火？！”他惊恐后退。
“要你命的火。”阿德勒追击。
但就在这时，后面的冰系法师完成了施法。
“冰封领域！”
淡蓝色的寒潮席卷巷道，温度骤降。岩浆迅速冷却凝固，重新变成黑曜石。阿德勒的火行之力受到压制，动作慢了半拍。
持枪护卫趁机一枪刺来。
这一枪角度刁钻，直取阿德勒后心。菲诺想救援，但被另外两个护卫缠住。
眼看阿德勒就要中枪——
一道圣光屏障凭空出现。
铛！
长枪刺在光屏上，被弹开。
艾琳娜站在巷道入口，双手合十，圣光从她体内涌出。她的脸色苍白——在压制火行的冰系领域中强行施展圣光，消耗极大。
“艾琳娜，退后！”阿德勒大喊。
但晚了。
冰系法师转向艾琳娜：“先解决你这个辅助！”
他双手结印，三根冰锥瞬间凝结，射向艾琳娜。
艾琳娜展开护盾，但冰锥威力太强，第一根就击碎了护盾，第二根擦过她肩膀，带起一蓬血花。第三根……
被一柄飞刀击碎。
老巴克不知何时出现在艾琳娜身边，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弩——刚才的飞刀就是从弩里射出的。
“商会的人？”冰系法师皱眉。
“只是路过。”老巴克微笑，但眼神冰冷，“不过你们四个打三个，还欺负女孩子，我看不惯。”
他扣动扳机。
弩箭无声射出，不是射向法师，是射向他脚下的影子。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弩箭没入影子，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像黑色的触手般缠住法师的脚踝。法师骇然，想挣脱，但影子越缠越紧。
“影缚术……你是暗影议会的人？！”法师惊恐。
“曾经是。”老巴克拉下眼罩——那只瞎掉的眼睛里，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退休很多年了，但手艺还没丢。”
趁法师被控制，阿德勒和菲诺全力攻击剩下的两个护卫。
菲诺终于找到机会，短剑刺入持枪护卫的膝关节，让他跪倒在地。阿德勒则用初火之力熔化了巨剑护卫的胸甲，在他胸口留下一道焦黑的剑痕。
战斗在五分钟后结束。
四个护卫全部失去战斗力，但阿德勒这边也付出了代价：阿德勒虎口崩裂，左肋中了一拳，骨头可能裂了。菲诺身上三道伤口，最深的一道在腹部，血流不止。艾琳娜肩膀受伤，圣光消耗过度。
只有老巴克毫发无损——他根本就没近战。
墨绿长袍的人抱着盒子，脸色惨白。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绿叶商会会长的儿子，木精灵贵族！动我，你们会被全北境的木精灵追杀！”
阿德勒走到他面前，伸手：“盒子给我。”
“你休想——啊！！！”
阿德勒直接拧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不是威胁，是真正的、冷酷的折断。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我给过你机会。”阿德勒说，“拍卖会上，你可以用正常价格买走。但你选择了挑衅。现在，盒子给我，或者我再断你九根手指。”
墨绿长袍的人疼得冷汗直流，终于屈服。
他颤抖着交出盒子。
阿德勒接过，打开确认——确实是生命之根，木行能量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滚。”他说。
那人连滚爬爬地跑了，连护卫都不管。
老巴克皱眉：“不该放他走。他会报复。”
“我知道。”阿德勒收起盒子，“但杀了他，绿叶商会会不死不休。现在只是私人恩怨，还有余地。”
他看向受伤的菲诺和艾琳娜：
“先回去疗伤。这笔账，慢慢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