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不知该听梅兰的声音还是莉娅的声音了。手足无措的我定了定神，问道：
“我先确认一下，不管你是梅兰还是莉娅的某个碎片，我们之前真正见过几次对吧？”
虚影和梅兰一齐点了点头，当然梅兰自不必说，对方也明白我的意思。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这个碎片若是回收，梅兰就会像圣女一样死去，是这样吗？”
天使又点了点头，确认了我的想法。
虽然得到了确认，可是我的心反而沉重起来。
“得到力量，回收碎片是必须的吗？”
这个时候，梅兰和天使莉娅的影子发生了错位，天使摇了摇头，而梅兰却点了头！我权当没看见，继续问道：
“那么为了战胜虫族，我必须得到那份力量吗？”
面前的虚影再次给了我不一样的答案，于是我心里的大石落地。
明白了一件事情，梅兰和莉娅的碎片，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只是小小的差别，她们既然会拥有不同的见解，就说明了问题——天使是天使，梅兰还是我的梅兰！
舒了一口气，我望着梅兰的半透明影子，用力握紧她的手说：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梅兰，这件事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真的只是时候未到吗？还是你还想留在我的身边，不想离开我？用你的真心回答我，好吗？”
梅兰的眼神抖动了一下，流下了两行泪花。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我们是永远不会分离的喵……从您的灵魂出现起，我就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你……就算我作为碎片被回收，我们的灵魂便走得更近了……”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梅兰依旧在摇头，她说：
“不陛下喵我没有……这都是……梅兰真的没有害怕喵……”
眼看着她被弄哭了，我张开怀抱凑了上去。眼前的梅兰就像曾经那样娇小又爱哭，惹人心疼，可是现在的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焦虑的原因。
既然不是她要瞒着我，不是她在害怕，那么，莉娅呢？
莉娅本人呢？
怀里的梅兰停止了哭泣，她身上的虚影连同她一齐发出莉娅的声音。
“琪雅拉，你是在责怪我吗？我说的，你有做到吗？”
“凭借自己的力量……寻找前世的友人解决到来的灾难……我……”
抬头望着她，感到一些愧疚。
“我说过，不要相信其他的我，你还是没有听进去。”
我笑了笑，说道：
“无地自容。的确我没什么好抱怨的，现在这种结果，如果都是我引起的话……”
“陛下喵！梅兰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您不要自责！”
谁知怀里的梅兰又突然改口。我尴尬地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
“真是讽刺呀，到头来我喜欢的两个人都变成了莉娅和你们错乱在一起的存在呢。所以我到底在和谁谈恋爱？”
这话一出，梅兰的脸瞬间红彤彤不说话了。她小声嘀咕着什么，可我在这个地方完全不能感受到她的想法，甚至力量一丝都无法离开身体。
当然啦，有时候看透别人的想法并不需要灵能。
“好啦梅兰，你不可能没注意到吧。我们三人的关系早就在上司和部下、朋友之上了。我虽然没有亲口说，其实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吧？只差公开承认和举行仪式了。”
梅兰羞得把脸藏了起来，我想了想，又说道：
“你看，多丽姐姐也是母亲沙提雅的女仆长大人啊，她们也没有公开活动就有了我，说不准在艾米达拉这种事是常见的呢。”
谁知道梅兰毅然摇了摇头。
“不才不是这样喵！沙提雅大人是……”
但是梅兰似乎不敢说出来，我也不便去问。毕竟今天不是来叙旧说母亲和母亲的往事的！回到眼下的状况上，我认真起来。
“梅兰，还有莉娅天使姐姐。你们真的是同一个灵魂了吗？不能分开吗？”
愣了一会儿，两个影子点了点头。莉娅解释道：
“正和你猜测的一样，梅兰是衍生于我之上的人格。事实上梅兰就是我，我就是梅兰。”
“那一直在装作若无其事的，其实也是你莉娅？”
天使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反过来将我搂入怀中。虽然我刚对梅兰做了同样的事，这种感觉也不坏。但我仍心有疑惑。
“我一直很好奇……既然就在我身边，甚至梅兰也已经觉醒了。你们瞒着我一定是有什么打算吧？为什么你是天使的样子，而真正的莉娅……既然是魔神，恶魔的样子才是本体吧？”
只见天使轻轻用羽毛翅膀将我盖住，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
“天使与恶魔，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天使的温柔，恶魔的严厉。
相信一般人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天使。但是我一瞬间就意识到，作为魔神的莉娅哪怕是长着羽毛翅膀也绝对不会给我抛出这种送命题！
没错，这当然是送命题，倘若我回答了，那边那位肯定不会不知道。就算她不会要了我的命我也别想活个舒坦！想象她能够因为洁西卡求情就随便操纵时间倒退就知道有多可怕了！
当然，我也并不全是因为惧怕神明的原因。我有我自己的见解。
“天使与恶魔，缺一不可。自古的传说便有好人升入天堂，恶人下地狱。既然恶魔是地狱的使者，是惩治恶人的人，那么也不见得都是坏人。”
我注视着莉娅的虚眼，回答道：
“我都喜欢。我希望你们和好。”
天使温柔地笑了，笑得很开心，又好像很可怜。
她在可怜我吗？
“说得好，说的没错。但是……现实可不是这样。”
天使姐姐开始叙述回忆，她用着梅兰和莉娅双重的声线讲到：
“我和莉娅的本身存在早就分开了。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为什么我会一分为二。为了拯救愚蠢的自己，我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不过，真正的恶魔，其实是我才对吧？”
“我在时空的漩涡中杀害了自己，导致自己陷入了无尽的存在危机中。随着时空倒转，我设法劝走了那个有可能被杀害的自己，而后解决了那次混乱，我选择了离开。”
“但是肉身的我怎么可能离开得了那个时空？我设法把自己关在夹缝中等待死去，结果却发现自私的自己把你也带到了这个关乎存在的危机世界中。”
“琪雅拉……”
天使爱抚着我的身体，那个表情就像在对待一只宠物。
“虽然我对自己说过，我是最纯真最正义最美好的那个我，但其实我是最自私的莉娅吧。”
“为了能够解决陷入时空危机的自己，我在夹缝中研究法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去的，或者说，我的实体变成了像现在一样的灵魂。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莉娅，已经消失了。我拯救的那个自己也消失了。”
“而消极避世的我变成了这个宇宙唯一的我。真是讽刺。”
“可是事情没过多久一定又是发生了时空回溯。从另外一个平行宇宙返回来的我再次改变了规则。这一次我也一并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可谓鸡犬升天。可是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我。”
“她制造了灾难。没错，因为自私，我那个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一切归于毁灭后的沉寂。可你却不甘寂寞，屡次从我身边逃走，回到那个世界去试图干涉那边的我。久而久之，我对你也产生了……愧疚。”
“因为我带着的项链是那条项链的时空分支，把你也从一个灵魂分裂成了两个。另外一半已经随着我进入平行宇宙消散了，而虚弱的你存活下来，变得弱小、无助。我在探究法理的过程中发现了你的灵魂碎片，于是重组了你，把你放到新的世界里游玩。”
我皱了皱眉，打断她的话。
“我？游玩？神的目的都是那么单纯的吗？”
天使笑了笑，摇摇头。
“当然，这和你我的命运也有着很大的关系。我希望你给那边的我带个信，告诉她我的存在。”
“既然只是信息，我现在告诉洁西卡……那个莉娅不就行了吗？”
但是天使说道：
“那个也只是个碎片而已，现在的本我无法和任何碎片取得联系，我明白的。但是随着她的努力我们也在逐渐增强。你刚才问道：获得力量一定要取得碎片吗？我说未必。”
“因为我们个体的增强，实际上你得到的帮助已经越来越大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追求魔法的现实，那么现在回收我就会立即得到时空法师的力量。当然，你得承受失去梅兰的苦。”
“如果……不是为了魔法，我这样耗下去还能怎样呢？”
天使摸着我的头说道：
“人类曾经最伟大的地方便在于思考和上进。现在也是如此。你前世的记忆虽然微不足道，但也一样能够成为你的力量。难道不是吗？”
“依赖前世？可是2017年的认知，怎么可能敌得过一千年后的天灾？现在艾米达拉的技术水平也似乎停留在2100年前后，如果我玩的游戏没瞎掰的话。”
“但是你有朋友呀，难道你只想靠自己打败敌人吗？这可是一场三黑喔？”
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词，我的脑袋里一阵骚动。
“啊……不靠神力……现实又不是打游戏，敢情我能把当女王当成玩游戏了……”
“有何不可呢？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干么？为什么遇到挫折就退缩了呢？”
“还是说，你打算听从恶魔的劝诱，回收碎片得到魔法呢？”
……
脑袋里飞速地思考着。
天使莉娅坦白了自己诞生时的一些细节，虽然只言片语无法重组当时的状况，我的来历和使命感却再次确认了。
我是被天使莉娅姐姐创造出来的，而她一直幻化成同族也便是梅兰在我身边守望着。虽然搞不清我喜欢的究竟是梅兰还是她，事实摆在眼前。
失去与取得，这个世界和前世一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焉。
撒开梅兰的手，我和她四目相对，蹲坐在地上。
半晌，梅兰闭上了眼睛。
“陛下喵，梅兰还是觉得，您要是得到了魔法的力量就能打败虫族了。如果莉娅大人说的是真的，陛下就有可能成为时空法师……陛下如果能够任意控制时光，相信大家都会得救的。”
“所以喵……来吧，梅兰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就像疯掉了一样，惹得梅兰惊慌失措地睁开眼，连忙安慰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把将梅兰抱了过来，死死将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间，说道：
“你到底是梅兰还是莉娅呀！一回来又说这种话，真是让人火大！要给你点苦头尝尝呢！”
揉啊揉。
“你刚刚说了，希望我给那位莉娅捎个信。如果我就这么默默地回收了，还怎么交差？”
我轻轻用手在梅兰女仆裙背后**的脊背上画着两个翅膀的轮廓，又说道：
“天使和恶魔缺一不可，我总算是明白了呐。梅兰怎么能为了这种事离开我呢？”
“唔唔唔……可是陛下喵！魔法的力量很厉害的！就这么放弃的话……”
“力量我当然也要！我答应你。但是，不是说只要五个碎片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你的呢？我答应你。第五个碎片我会亲手从虫后那里抢夺过来！”
洁西卡还在呼呼大睡，但她因为吵嚷不爽地翻了个身哼唧了一下。我瞟了一眼，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放过了脸蛋憋得通红的小女仆。
“可是喵……那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要……和梅兰造孩子喵？”
我尴尬地噎了半句话，最后支支吾吾地吐出了一声。
“呃……在那之前，我们该点飞升技能了！”
梅兰两眼懵逼地望着我，不知所云。
【第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