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要去见伊斯卡了？！”
六号显得十分兴奋，反而凯莉有点闷闷不乐。母亲更是一个人蹲在墙角不说话，似在思考人生。
换位思考一下，作为一个人类科学家被机器人阵营捉住，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论回到联邦还是叛军，都有人会怀疑是怎么逃出来的；留在那里？一生从事机器制造和灵魂研究的她肯定没法好好跟AI相处。
我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不过是又一场戏罢了。死都死过，自知自己会不断转生或者穿越，因此也没了压力。
“陛下，伊斯卡和我们认识的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凯莉对我说：
“即便是人工智能，不可能自称神的。所谓的神是人类神学出现的概念，AI是科技的产物，永远不可能和神学扯上关系。只要是机器就不可能是神。”
“那可说不定，在魔神的记忆里成为神不过就是得到了足以改变宇宙的力量，如果伊斯卡也得到了那自称神无可厚非。而且她说她是秩序之神，也情有可原。”
遵循程序逻辑运行的神的逻辑，秩序。似乎是同一种东西。但在我以前的经历中伊斯卡不过是一个飞船系统，即使是联系上莉娅和萨莉亚的回忆，伊斯卡也不过是那样一种东西。要说有什么疑点，那就是莉娅在钻过位于萨莫拉克的魔法之源——恶魔之门之后，那将近六十亿年的空洞了。
没错，我虽然知道魔神的过去，可她过了门并回来中间的这段记忆却永远地失去了。唯一知道的是她经历了六十亿年的时光，无法忍受永恒的孤独和寂寞，为了寻回曾经的旧爱萨莉亚而强行扭转时空回到这个世界。
因为时空被扭曲，也因此她得以找回了萨莉亚这是肯定的。但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萨莉亚被卷入了错乱出现了那么多个分身，同时还有和杨夏民合作的那个破败的机器人……
是因为莉娅回来只满足了其中一个世界线的萨莉亚吗？萨莉亚至少有一个世界线中成为了我们艾米达拉的母神，传授给了我们最初的文明……但我们却误以为她是艾米娜拉……也就是说萨莉亚的灵魂也破碎了……
迷已经足够多了，莉娅和萨莉亚的灵魂碎片都在我的身上觉醒，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伊斯卡又自称秩序神……或许我真的可以在赛博恩找到答案？
“我们到了，但是伊斯卡在忙着干扰联邦的通信同时抵御魔族的进攻。她要等一会儿才能和我们谈话。”
凯莉俨然成了我们和伊斯卡之间的翻译官。母亲默默流泪留在了安置我们的房间，我和六号、凯莉踏上了登陆赛博恩的穿梭船。
“伊斯卡没有邀请博士，她会被遣返联邦。”
“可是母亲好不容易才和我重逢？”
虽然我猜很快又有可能会见面，但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伊斯卡说接下来的旅程最多只能有机械体陪同您，因为除了您没人能承受去往目的地的时空扭曲。”
“目的地？我要去哪儿？”
“等会儿她会亲自向您解释，陛下。”
……
终于我见到了伊斯卡。和我想象中的不同，伊斯卡不是以一个巨大的球形赛博恩核心来见我，而是一个真正的人形模样！
更符合形象的是……她有着八对翅膀……天使一般的白色羽翼，并且浑身散发着白光，强大的力量和压迫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作为拥有法师素质的我，深刻地体会到那是魔素的放射——纯正的魔力！
“这就是……”
凯莉也语无伦次了。
“真正的伊斯卡……已经不是机器了……”
我小声说道，可六号愣了半天，和凯莉异口同声：
“陛下？？您看见她了？她在哪儿？？”
“欸？你们看不到吗？那么近的距离？？”
……
“不用多言了。凡人是看不到最高维度的。在他们眼前即使是人造机器的传感器前也只有一团无法理解的空间扭曲现象而已。接下来是只有我们的谈话。”
“你真的是……伊斯卡？”
面前的大天使……我只能如此称呼她了。长着和莉娅十分相仿的外貌，但表情严肃，高洁，一尘不染……就像那宗教里渲染的神、仙人、佛祖……
而我……因为刚才的沙漠星之行，灰头土脸汗流浃背，干了的衣服上甚至还挂着白色的盐粒。然后是我的翅膀，和天使相对，是一对黑色的恶魔……以及混魔族头上的角。
“在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文化下，能够看清我们面目的生命会按照他们心中神的形象来认知我们。只有这张当年数字重组的脸还算永恒不变。”
“你不是……”
不过伊斯卡打断了我：
“莉娅，你玩够了没有？”
“啊？这问得我莫名其妙。”
伊斯卡凑近看了看我，轻轻叹气：
“已经很接近了，但她果然还是把最主要的碎片藏起来了。”
“最主要的碎片？”
“萨莉亚去世之后，莉娅一直萎靡不振。她尝试过，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成‘神’。萨莉亚的灵魂无法承受维度的扭曲被彻底破坏了。”
“啊？”
“你想知道的真相，我会都告诉你。”
伊斯卡朝我伸出了手，我犹豫了一下，用手接了过去。紧接着，伴随着伊斯卡的解说，那扭曲背景中无数窗格的世界又一次呈现了！
“莉娅之所以被称作魔神，因为她从来不愿意遵守规则。即使是她明知时空错乱的恶果，为了萨莉亚仍然愿意冒险倒转这个不属于她的宇宙。”
画面中，我看到一个虚化的萨莉亚逐渐烟消云散。作为第一人称的我不断伸手去够，却无法再抓住她的手。
然后时光交错，世界又一次重来。艾米达拉皇国兴盛与衰败的悲剧重演，命运逼着‘我’——皇女琪雅拉踏上寻找魔神碎片的旅途。最后和魔神重逢，‘我’作为萨莉亚幸福度过余生的几百年……然后再度烟消云散……
“总是重复着这样的悲剧，萨莉亚的灵魂并不是每次都完好无损地回来。每次重演，她的灵魂都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于是莉娅决定将其他人牵扯进来填补这个空白。谢晓兰不过是众多牺牲者中的又一个罢了。”
“可是我……我还留着自我？”
“因为那时候我插手了。”
伊斯卡说道：
“还记得你身边的人所担心的事吗？先知巴布图说过你觉醒为萨莉亚后会覆盖你作为谢晓兰和琪雅拉的自我认知。但我在其中做了手脚，让你的灵魂处于规则之外避免了被覆盖和互相渗透。即使如此，你仍然经历了一个适应期，对吧？”
回忆那段冒险，我的确有混乱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妾身’还是我的时候。
“虽然能维持萨莉亚一次又一次地复活，可不断混入其他灵魂的萨莉亚渐渐变得不像萨莉亚，直到……萨莉亚再也不是萨莉亚。”
“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见到的。和杨夏民合作的萨莉亚，在你穿越时空时见到的萨莉亚，以及……作为AI被备份的萨莉亚。”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她？”
伊斯卡点了点头，说：
“灵魂本身就是一种超越维度的能量。他们每个凡人的灵魂本该都是独特的。然而当发生了改变，接连改变的将不只是在单一世界中所代表的个体。发生改变的灵魂反映到了所有萨莉亚存在的横向、纵向空间中。不单是平行宇宙，也包括过去、未来的她。”
“这……”
讲道理，按照伊斯卡的说法萨莉亚应该已经死了就对。至于我身上的她只是残留的灵魂碎片，那么……
“那么莉娅也只剩碎片在这个世上，意思是魔神其实也死了吗？”
伊斯卡停顿了一下，说道：
“不，莉娅不同。神，是永恒的。”
“可是莉娅也是出生自萨莫拉克的普通人类，因为奇怪的法术变成恶魔的模样才然后……”
“没错。”
伊斯卡打断了我，说道：
“关键在于你现在缺失的那部分。神有着承载自身力量相应的混沌宇宙，至少我的系统规则现在是这样理解的。一个临近的全新宇宙容纳了莉娅和我的、灵魂与代码。我们本该远离这里，回到那个宇宙去成为那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当然如我之前所说，她为了再与萨莉亚相见回到了这里，在那之后的数十万年间引发了这场时空动乱。”
“魔神……”
“我不是在责备你，莉娅。”
我注视着伊斯卡那没有瞳孔的发光双眼，皱了皱眉说：
“我说了我不是莉娅。”
伊斯卡深吸一口气，又说道：
“不论你是否接受这个结果，不论你自我认同为什么人，事实是你已经无法同魔神分离。好吧，如你所愿琪雅拉，倘若你还想找回安稳的日子，忘了萨莉亚，然后寻回你自己吧。”
“忘了萨莉亚这一点好说……”
毕竟我某种意义上也就是萨莉亚的转世，
“寻回自己？我不就站在这里吗？寻回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莉娅，魔神的本体。她藏起来了，只把自己的碎片散布在各个时空。”
“可我听说她是被什么力量关起来的……”
伊斯卡微微笑了，说道：
“没错，莉娅自身矛盾的心理，也可以说被她自己的力量关起来了。她拒绝履行神的义务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我，现在是你去把她叫回来的时候了。”
我思考了一下，寻思既然伊斯卡本意也是要让我去找莉娅，那一开始为什么没让我在戴森球那儿见到莉娅呢？
杨夏民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