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娟哭的时候特别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即使现在她都已经21了。
遇到张小娟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初一我爸领着我报到的时候认识了同来报到的张小娟，印象里所有的小女孩似乎都扎着马尾，可能是那时候的潮流。同时我也认识了我的同桌关子宇。关子宇那时候就特别爱捉弄张小娟，每次看到张小娟生气，关子宇就很开心，后来关子宇就对我说他喜欢上了张小娟。可是直到初三那年升学考试完他也没有说出口，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故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到了高中。
“李文莱，76分，上来拿试卷。”没错现在那个上去拿试卷的人就是我，李文莱。而，上面带着一副圆框镜的中年男子便是我们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周什么来着我忘了，不过当时我们都叫他周哥。那是开学的第一次考试，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摸底考，每年高一新生都需要经历的一道考试，当然还有一种是不需要考试的学生，插班生，通俗一点也叫走后门，家里打通了关系，只是学费要比我们这群考进来的学生要贵多了。等我们军训完后，就可以来正常上课了。
由于是县里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所以入取的分数线很高，当时的我也只是恰好擦着边考进来，而这一切要感谢我的老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一周后，我们军训结束。很长一段时间我跟关子宇都没有联系过，我以为我们从此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碰到。直到第一天正式上课的时候，班上来了一批新同学。
“你们先随便找个位置坐吧！以后我再来调位置。”周哥永远都是一副嫌麻烦的懒散样子，可是他是一个好老师，我们学校最优秀的物理老师。
“菜鸟！”没错，就是我的外号。我很吃惊的抬起头，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很高兴的快要蹦了起来。因为那时候我跟班上的同学并不熟，虽然我试着跟他们聊天，可是永远也不会超过两句。我以为是我并不擅长交谈，可是后来发现我跟新进来的同学却能很好的玩到一起。
“关子宇，你怎么....”我快激动的讲出不话。
“哈哈，没想到吧！快帮我搬位置啊！笨啊！”关子宇也是一脸开心的说道。
自此，我和关子宇又成为了同桌。只是班上没有了陈燕，也没有了张小娟。陈燕是我的初恋女友，说出来也不怕你们嫉妒，我们还接过吻。在初中那会连拉手都会害羞的年代，接吻确实是一件很惊天动地的事。关子宇为此要挟了我一整个夏天的汽水，不过我也笑话了他一整年没有跟张小娟表白。
那天我们有很多的话说，上课的时候没有机会，下课的时候我们便会疯狂的讲述着暑假几个月的小事。我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怎么样，你跟陈燕还在一起吗？”关子宇十句之内永远离不开八卦一下。
“嗨！早分了，毕业就分手，你不知道吗？”我当时回答的很轻松，可我知道我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释然。你也许会嘲笑我，小屁孩装什么深沉，你们懂什么是爱情吗？是的，那时候有什么爱情，不过在以后的十年里，我依然没有忘记当初那份纯真的美好。
“就知道，叫你当初嘚瑟。”关子宇很是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我只看到了他满脸的笑意。
“好啊！也不知道谁暗恋了整整三年也没敢去表白？”我恨恨的说道。
“嘿嘿，不好意思！我已经打听到了张小娟在那个班级了！”关子宇得意道。
“不就是在115班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可别忘记了我跟张小娟的关系。不过就算知道了你有啥嘚瑟的，你敢去表白吗？”我很清楚关子宇的个性，他是没有那个胆子跟张小娟表白，然而就在一个月之后，事实告诉我被狠狠的打了脸。
“哼，等着瞧！不过，菜鸟我就佩服你一点，为什么你初中的时候女人缘为什么那么好，张小娟就能跟你交朋友，而对我理都不带理的。”关子宇有些气愤的夸捧着我。
“那是因为我长得帅，成绩又好，没办法的事。谁叫你平时老是爱抓弄人家呢？”被朋友夸是一件很暗爽的事，就好像捡到了100块钱。
“我那也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啊！”
“人家只会觉的你傻加猥琐！”
再次见到关子宇的时候，我感觉他变了很多，具体变了哪里我没有感觉出来，只是发现他的饭量倒是大的惊人，不过其实我也挺大的。所以我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到了最后一节课，看谁最先跑到食堂，常常是下课铃还没响，我跟关子宇就已经到了食堂的打饭的窗口。
“关子宇，李文莱，你们两个天天老是提前下课，去急着干嘛啊？”周哥坐在办公室严肃的对着我们说到，多年的老油条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一定要双脚并拢，五指下垂，眼睛盯着地板。
“那个周老师，是谁跟你打了小报告啊！”我小心的问着。
“你以为这点小事，我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啊！你们啊，写一份检讨给我，下次别再犯了。”周哥根本就没有打算问罪于我们，很快就把我们放了。
“我靠！菜鸟，老周这么好说话？”关子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没有想到班主任周哥这么快就放掉了我们。
“不然呢，骂你一顿才开心啊？”我用关怀**的眼神看着关子宇。
“我靠，你什么意思？菜鸟你别跑！”
等关子宇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已跑到了教室。晚自习教室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安静，讲话的，吃零食，看小说的到处都是，大概我们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新环境，又或者是新来的同学还没有适应，而班主任每次总是会在教室的后窗口如期而至。
关子宇喜欢看漫画书，而我喜欢看小说。关子宇看漫画书是因为张小娟也喜欢看，他说这是要培养两人的共同爱好，然后才能找到共同的话题。每次听到他的这套理论我总是会忍不住嘲笑他一番，说等你们有共同爱好的时候张小娟都有男朋友了。
虽然听说张小娟就在115班，但是真正的在高中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一个晚饭后的傍晚。我跟关子宇从食堂出来，在教室楼下。关子宇正要抬头，看到了在护栏上吃饭的张小娟，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是她的妈妈。
“怎么，上去打个招呼啊！”我推了一把关子宇，他脚没有站稳，差点让他翻了一个跟头。
关子宇看了好一会儿，我看出来他内心犹豫了很久，也许是挣扎了好久，最后他还是说了句：“不了，回教室吧！”。他的回答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了一眼张小娟，还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关键时刻，你就是怂！”
教室里我看着一脸后悔的关子宇，有些恨铁不成钢。
关子宇拿起桌子里的漫画书，一脸不在意的说道。：“我怂，你能把我怎么地？”
关子宇简直就是把怂表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他也只说：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尽管关子宇怂，但是逃课的事从来也没有怂过，至于上课吃泡面，看漫画书，各种各样违禁的事更是没少做过，当然这也得怪我天天勾引他。
由于我们读的是走读，所以每天回家的路上总是要去吃点东西，这也算我跟关子宇的共同爱好之一，我挺不喜欢吃热香肠这东西的，但是每次关子宇总是要给我点一根，吃的时候他总要说吃哪补哪！每次吃到一半总会要忍着恶心吃下去，这就是关子宇贱的一面。
当然吃东西并不是我们主要目的，因为坐在街上，可以看过往的漂亮女同学，这才是我跟关子宇的主要目的。
这时候就会有一位乞讨的老奶奶过来，挡住我们的视线，大概是关子宇老是给她钱，所以每次看到关子宇在的时候就会过来。我跟他说以后不要再给了，可这家伙每次都给一块钱，搞得我每次只给五毛钱都不好意思了。
“你说你当初非要跟陈燕分手干嘛！人家那么漂亮，虽然比小娟就差那么一点点。”关子宇老是爱拿这件事取笑我，当然我是不会鸟他的。
其实我是知道陈燕在哪读书的，因为即使到如今我跟她也偶有联系。我们会常常可惜要是当初我们坚持下去，也许会走更长的一段路吧！我问过她要是可以重来，还可以在追她一次吗？她说，一个人单身挺好的。我觉得她这话并没有说错，所以往后的十年里我亲身的证明了，虽然我的女人缘一直都不错。
就在一个月后，关子宇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他跟张小娟表白了。
“蛤，你跟她表白了。啥时候说的？”我很吃惊的看着他，因为这货几乎每天都在我眼皮子低下。
关子宇翻了个眼白子，也许是回敬我鄙夷的眼神，又或者他觉得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更倾向于前者。
“这么吃惊干嘛，本来这种小case我都不屑说出来的。”
“好啊！那你可别说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强忍住好奇心，淡淡的回道。
“哼，你不想知道我还偏要告诉你，小菜鸟。我昨天晚上跟她表白的，嘿嘿。”说到张小娟关小宇的嘴就停不下来，像是上了成吨的发条。你能看见咔咔咔的字眼从他嘴里冒出，而后来我也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字眼里，整理出来了关子宇是怎样跟张小娟表白的。这就导致了后来关子宇跟我半辈子的承诺以及一顿十块钱的午餐，威逼利诱之下替他保密他那让人啼笑皆非的表白方式。
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依旧在继续着，关子宇自从那天跟张小娟表白之后，一直就没有了回音。关子宇却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按照他的话说，也许张小娟还在被他表白的惊喜中，沉默就是默认。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打击他几句。
“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我看人家都懒得搭理你。”
关子宇自然不会就这样任我说着，他向我扑上来，作势就要捂着我的嘴。在那个时候幸好还没有搞基这一词，当时我俩的姿势现在想来是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我艹，小菜鸟，闭上你的乌鸦嘴。”关子宇总是气呼呼对着我吼道，以至于后来成了习惯。
有一次还没等我回敬关子宇，讲堂上就传来了一阵怒吼。
“关子宇你给我闭上嘴，上课呢，你抓着李文莱干嘛，造反啊！”班主任周哥在讲堂半开着玩笑对着我们俩说道。
“那个周哥，都怪李文莱，他上课老是在我耳朵旁碎碎念，我这不是烦的很，想让他闭嘴吗？”关子宇这时候就智商上线了，反倒是把我倒打一耙。
“李文莱是这样吗？”周哥恶狠狠的盯着我，随即又说道：“算了，等下课再说，不要让我老是讲纪律的事，你看你们俩又耽误同学们多少时间。”
这个时候全班同学肯定是同一时间看着我俩，当然不包括在我们俩后面的，因为他们也只能看着我俩。
“那，也不是我让您说的呀！”关子宇碎碎念叨着。
“关子宇你念叨什么呢？这节课你给我站着听。”
“还有李文莱谁叫你坐下去了，还在旁边偷笑以为我没看见吗？你们两个我等下在收拾，好同学们我们接着来讲解这道题......”周哥噼里啪啦的说完一顿话，又回头接着讲题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俩还是站在桌子上不敢乱动，直等到周哥出了教室门口，我俩才松了口气，但也是大气不敢呼，等到确认周哥真的是忘记了要教训我俩的事，才坐回凳子，使劲搓着麻木的大腿。
也就是一周后，星期一。由于是刚进高中的新生，所以我们有让所有高二、高三的学生羡慕的一件事，那就是一周可以放两天假。两天后，再次见到关子宇的时候，明显感觉这家伙眼睛黑了一圈，心情也是极度沉重。
“哟，怎么了，小宇子，喜当爹了？”我打趣道。
“去去，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烦着呢！”关子宇一摆手坐到了座位，再也不说半句多话，一上午下来，就是傻愣着转动着手里的铅笔，桌子上面放着一本万能的草稿本，草稿本上画着一片羽毛，也不知道在想啥。
临近午饭，我望了一眼窗口，走廊上的栏杆上正好停着一只小鸟。
“你怎么了这是，发了一上午的呆了。去不去吃饭啊！”我说完，准备起身打饭去了。
“你别烦我，哎！等我一下。”
关子宇一声不吭的点着一个个菜，眼看一盘子就要装满了。
“我说，你吃得完吗？”我看着关子宇，头一次有些关切的问道。
“哦！够了，走吧！”
食堂外的栏杆上，我把饭盘靠在上面，关子宇照样。
“我说关子宇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说着话，从关子宇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肉。
“没什么，心情不好。”关子宇端着饭盘，眼神迷离在远处，不远处成群的鸟向着南方飞去。
“你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说咋回事？”我用手肘怼了怼关小宇的胳膊。
“唉，算了，还是不跟你说了。”关小宇叹了口气，想说又欲言又止。
“不说就不说呗，看你这多么菜也吃不完，来给我点，哥好心帮你吃点。”
“滚！”
自从那天之后，又过了一周，关子宇才从他那一股子悲伤的意境里走出来。
“我失恋了，哥们！”关子宇一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还在翻着书包拿作业，准备借别人作业抄的我愣了下:“蛤，你刚才说啥来着，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失恋了”关子宇凑到我耳边说道。
“失恋，这东西跟你有关系吗？你倒是先得有个女朋友吧！”我大声说道。
“哦哟，是谁失恋呢？”旁边一玩得好的哥们老谢也起哄到，老谢是个大嗓门，他一嚷嚷，全班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得，跟你们说了也不懂！懒得跟你们瞎扯。”关子宇悻悻然的坐回位置，又抢过我刚翻出来的作业本。
“靠，你这种好学生怎么也不做作业了？”
“靠，谁规定好学生就一定要做作业了？再说了我他妈也不是好学生啊！”我拿出早已准备的说辞回敬道，事实上我很讨厌好学生和坏学生这一说法，什么是好学生什么是坏学生，这是很难去判断的一件事，本质上这两个词就是错误的。
关子宇拿着我的空本子，也没有做作业的动力，随手把我的作业本扔到一旁。
我很想问问关子宇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问出口，以至于到了后来关子宇转去另一个中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高中的生活还在继续着，不知是什么原因，本是偏文艺的我，最终选择了理科这条不归路。也许天生就不会按着脑子里的想法走，往往都会做出让人意外的事，就是这么作的一个人。倔强而又傲慢，傲慢而又偏执。
最次遇到张小娟的时候是寒假的一个夜晚，天寒地冻。我打算去便利店里买些咖啡，是那种放在冷藏柜里的罐装咖啡，拒绝了服务员加热的一般好意，我直接打开，一边喝着，一边出门。一个圆滚滚的球就撞在了我的怀里，当时差点没有把嘴里的咖啡吐了出来，正当我想收拾好心情打算问候下这个人的时候，圆滚滚的球里探出来一个脑袋，鹅脸蛋，嘴里吐着热气。
“对不起，对不起！”。一听声音肯定是个可爱的女孩，顿时心里的就原谅了一半。
“张小娟！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穿得跟球是的张小娟，丝毫没有察觉到，咖啡洒了一袖子。张小娟也明显了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撞的人是我。
“咦，是你啊！李文菜！”
“什么啊！是李文莱，李文莱！你怎么穿得跟球似的。”
由于我咖啡洒了，张小娟决定请我重新喝一杯咖啡，不过这次是热的。我有些皱眉的看着眼前的热咖啡，味道苦了点。
“对了，你在一中哪个班读书呢？”
“417啊！”
“哦！普通班吗？”
“恩！”
我们都不知道再如何接话，只好各自捧着手里的咖啡，漫无目的看着外面的雪花。其实，在初中的时候，我跟张小娟还是蛮聊的来的，不过今天却是陷入了沉默。
“今天好冷啊！”我试着挑起话题。
“啊？！是的！挺冷的”张小娟说着，把咖啡放下，搓了搓手，可是她忘了咖啡是热的。“对了，关子宇是跟你一个班吧！他现在怎么样？”
“他高一的时候就转学了，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吧！”说来我也有很久没有见到过关子宇，我知道他去了当时我们那里最严厉的封闭学校，想来他那种性格在那种学校会感到很压抑吧！当然我这些都没有跟张小娟提起。
张小娟明显愣了下，又看着店外越来越大的雪，轻轻的呢喃了一句:“高一吗？”
“他怎么突然转学了！”张小娟突然问我。
“不知道！”我实在是不爱喝热咖啡，起身跟张小娟说再见。我不知道张小娟是不是在看我的背影，不过我走的很快。
我走的再快，终究还是没有快过时间。高考过去，成绩并没有让我失望。不想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所以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就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