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五年前。
“来，快帮我看看哪一个漂亮点。”我正做着笔记，陈燕捅了捅我的胳膊，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指甲。
我没有理睬，心里甚是觉得幼稚。
“你看这个就非常漂亮，这个也是，恩，都很漂亮。”你们永远也想不到，当这些漂亮的指甲，像诺曼底登陆一样着落在我的胳膊肉上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好好谈的。
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一丝恭维，态度十分诚恳，微笑的表达着我内心的赞美。
“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好看。”陈燕拿开手，细细的看着，我搓了搓胳膊肉。
我毫不犹豫的抓住陈燕的手，如果不是碍于我们坐在第一排，我当场就想像虔诚的教徒去侍奉自己的神明一样，大声的告诉她：主啊！世间万物也不及你的指甲漂亮，它就像破晓时的第一道光。
“没有啦，你看都好看。”我真挚的看着陈燕的眼睛。
“真的吗？”陈燕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真的。”
陈燕松开手，我得以松了一口气。
“李文莱，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数学老师苏妈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我。
下课
“陈燕，我可以跟你商量个事吗？”我觉得我的语气已经够可怜兮兮了。
“说！笔记本拿过来！”
陈燕说完不由分说的从我桌前拿过笔记本，自言自语着：“哎，你这字也写的太烂了，不然可以让你帮我抄了。”
“你可不可以不用指甲掐我了？”我小心翼翼的问着正在抄作业的陈燕，就像是在打扰一头正在进食的老虎。
“不行，我爱掐就掐”陈燕瞪了我一眼。
“啊！你又掐我干嘛！”
“我爱掐呀！”
我此刻内心多么希望还是跟关子宇一起同桌。
关子宇的眼神总是充满悲伤，用他的话说：忧郁的王子总会得到公主的青睐。而他的公主自然就是张小娟，我那时候并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对于关子宇的无病呻呤我会无视以及鄙视。
张小娟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看上去十分单纯，然而一起玩的好的女孩子却说她有点做作，我却没有看出来，也许是女孩子们独有的嗅觉。张小娟下课的时候喜欢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不喜欢说话，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当时流行的知音漫客，里面有一个叫六月的漫画人物，当时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人物。
而这个时候关子宇就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些小虫子扔在张小娟的桌上，张小娟不怕，往往是她的同桌思维吓的呼呼大叫，追着关子宇满教室跑。
“菜鸟，你说为什么张小娟对我不理不睬的，我觉得很失败呀！”回家路上，关子宇基本上每天这样问我一回。
风从耳边吹过，骑单车真是一件不算愉快的事，但走路又太累。明明是十四、五的少年，却时常以为自己是一个五六十的老头的错觉。我把这一切归咎于学生时代的学业繁重，果然还是不怎么爱读书。
“李文莱，问你呢？”关子宇把单车在前面一停，差点撞上去。
“什么？”
“张小娟，你给我出出主意。”
“干嘛，我又不懂，别问我。”
“靠，不够意思，对了你去蜗牛（班主任的外号）补习吗？”
“恩！”
“那我也去！哎，你猜张小娟会不会去？”
我瞟了他一眼，溜之。
“妈，我想去班主任那补习。”
李妈开着一家衣服店，这会忙着给顾客介绍衣服：去去，找你老爹去，没看见这会没空吗？
“老爸，我去上补习班。”
“多少钱？”
“550！”我不知道的犹豫有没有被老爹发现，因为我多报了10块钱。
“恩，找你妈拿去！”老爸忙着下象棋，挥挥手把我打发走。
很奇怪，明明就是不爱读书，还要去补习，我甚至觉得为了十块钱这样值不值。脑海中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我：值！
看着手里红红的钞票，鲜艳刺眼。
每天四点半放学，上补习班的时间是六点半，所以还可以回去吃顿饭。
“今天去补习？”老妈做饭的时候问我。
“恩！是的”我看着锅里的红烧肉，想要掏出魔爪。
“啪！”
老妈早有防备：叫你爸吃饭，把碗筷摆上。
“哦！”
“爸，吃饭了！”
班主任家门口，陈燕早早就等在那。
“李文莱，这。”陈燕招呼着我，我把单车停在门前。
内心：果然，我还是无法拒绝一个女孩子。
我跟着陈燕进去，大厅里还有几个同班同学早已在里面。毫无疑问陈燕又坐在了，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皮肤，感觉一阵刺痛。
“坐你旁边不介意吧！”陈燕眼睛弯成月牙甜甜的问我，像是询问，但是我知道这简直就是强权。
说来犯贱，当时我竟然对她毫无反感，甚至于后来喜欢她，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我们走在偏后排的位置，不过坐的是长排桌，一次可以坐三个人。我坐在最里面，陈燕非要坐在中间。
“这有人吗？”张小娟柔柔的声音问道。
“没有！”
“有！”
我跟陈燕对视着，我满脸疑问，陈燕却是满脸生气。
“噗！”张小娟倒是先笑出来了。“我坐那边去好了。”
张小娟款款的坐在了我们左偏前的位置，我想说：你看看人家多么知书达礼，你怎么如此蛮狠霸道。但是出于生命安全，我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晚上静谧，只剩下蜗牛讲解荷塘月色的声音：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
那时候哪懂得什么文学，只觉听上去很是美妙，仅此而已。而蜗牛却一字一句的解读着，从语言特点到作者朱自清先生的当时的心境，分析的头头是道。
关子宇趴在桌子上看着张小娟，陈燕折着千纸鹤，而我也已神游在课堂之外，或许我也可以呢？谁又知道。
晚上，微凉。
我推着单车走在路上，树的影子在街上拉长，风一吹影子摇曳的吓人。陈燕背着书包走在前面，好不活泼。她从来就不是安分的女孩，也不知道非要来补习。路上就我们两人， 关子宇早已缠着张小娟去了。
“李文莱，你说我们是好朋友吗？”陈燕突然停住，转头问我。
我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额，是吧！
陈燕大笑，上前黏着我的脸：你真可爱。
“蛤！”真是奇怪的夸赞，我不觉得都有些脸红。“哪有这么形容男孩子的，你应该夸我帅气，英俊，潇洒呀什么的。”
陈燕愉快的走远，我低着头跟了上去。
“果然我是喜欢你的呀！”
月色相伴，人影成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