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是……？”
神识覆盖到城墙之外，引起那震动与惊呼的元凶也就此映入大妖怪的视界。
但是……这个是什么东西？
瞬间便看透了那东西里外围绕的浓重云雾。随即出现在冥华脑海中的，是一台巨大的……骨架？
本来金色的东西并不能被认知为骨质，但那玩意的造型的确只能人大妖怪想到这个词汇。
而且……虽然那上面长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颅骨两侧长长如羽翼一样的金属“耳朵”——这东西差点让大妖怪以为QB入侵这个世界收魔法少女来了——脊背上像是鱼棘的奇怪连续凸起，以及眉间部位一双相对骨架全身而言小得可怜的诡异眼睛。但那宝石蓝色的巨大牛角实在是太过显眼也太过有辨识度，让本来没什么解刨生物学知识的大妖怪也能清楚的明白，那个骨架其实是属于牛类的……
……啊，是天之公牛吧。
话说这玩意没有欧派也没有欧金金，你们这帮神是怎么知道这是个公牛的……神代解剖学这么厉害的吗？
心里闪过些有的没的，冥华轻轻摇了摇头，拉开卧室的窗户从别墅里飞了出去。
“好厉害好厉害！妈妈你看，隔着城墙都能看的那头牛的眼睛哎！”
“那就是天之公牛古伽兰那啊……总觉得有点傻（小声）……”
“身体是由云雾组成的哎，不知道能不能钻进去……啊！看天上看天上，大王来了！”
“风见桑，要退治那个东西吗？”
“哎？可那公牛不是安努神的宠物吗……”
“呃……老伯，安努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城里有他的神庙吗？”
“前两天他的祭司还在你殿里买了几块布头去补祭司袍呢。嘛，你们这些小一辈不清楚吧，当年天父安努的神庙也算是城里比较大的几家之一，好几间神殿建的是富丽堂皇，祭司们也都拽得不得了。但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好像因为常年没人祭拜，见习祭司和侍女什么的早就跑光了，只有正牌祭司们还一边领着风华王当年还是大祭司的时候批下来的祭司补偿款一边干活领工资勉强维持着那几大间神殿……”
总觉得我破坏了苏美尔神话在乌鲁克的传承呢。
听着下方人们的交谈声，大妖怪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信仰对苏美尔众神来说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或者说，对个体的神来说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人类正服从着神明的指引”这样的事实，让日渐强大的阿赖耶识不至于把他们弄死而已。至于人们信仰的是谁，那和神明们没什么关系。你信天父也好信水神也好信金星女神也好信欧○○之神也好，只要是苏美尔的神就OK。关于信仰自由这一点，苏美尔神明们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开明的。
虽然这个开明带来的结果就是没人再去信他们就是了。
毕竟是神代的真神，不可能说多仁慈慈悲什么的。佛讲只渡有缘人，这帮神多半是除了有缘人其他都杀掉吧。发动大洪水、大灾荒、大疫病，一城一城地灭亡人类什么的都只能算是正常操作，稍微讲理一点就算是好神善神，能在无聊的时候顺手给绝境的信徒一点点帮助那都是救主了，大慈大悲观世音的那种。
所以在这个时代，除了极少数像天父安努、水神恩启这样的确对人类怀抱善意的神明之外，其他家伙们的信仰，多半还是来自恐惧。既怕什么时候天上掉下了一发光弹炸自己个灰飞烟灭，也怕和人家神职有关的什么地方某天忽然失灵什么的，比如农业神，畜牧神，欧○○之神这样的……
这样子过了几百年的苏美尔人，理论上本来还要这样子再过上几百上千年吧。
然而在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一个身上带着建设任务，点硬心软，爱管闲事的异常生物出现了。
仿佛英国人吃到了中国菜，红白机换成了完全潜行，老硬币拿到了吉利服，冠位狂装备了雪之城——仅仅只过去了一年，整个乌鲁克城的人们就都转投到了自然神的殿里，再没人理那帮拜了也没用的众神了。
嗯，不排除看板娘颜值在其中起的效果。
如果不是自然神殿不收其他的祭司，只有大祭司和她的弟子两个人的话，恐怕那些神庙的祭司们都要跳槽了……毕竟祭司身份哪怕没有参拜客的供奉，也还有大祭司批下来的不怎么低的低保养着不是。既然如此，反正又不能吸引到信徒了，那也就没必要去宣扬神话了吧。反正祭司们也知道那些神话就是神明之间的八卦魔改过来的玩意，原本还不晓得是什么搞笑样子……
十几年过去，再怎么倔的祭司也屈服了。
这也就使得现在的新一代乌鲁克人，对神话的了解仅仅只限于教科书和老人们的闲谈而已。事实上他们都不怎么知道自然神的神话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自然祭司特别牛，牛上天……
“大王，那东西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别担心。”
“哦，行，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听到大妖怪的话，下面的人们没有丝毫怀疑地放下心来，不再去注意那头显眼的天之公牛了。
对于冥华的能力，乌鲁克人没有不放心的。她说没有问题，那便是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
人群渐渐散开，大妖怪微微点头，将自己再提高了一截，与那天之公牛平行而视。
‘你感动不？’
‘不敢动，不敢动……我就在这等着，不进去，不进去。那个……麻烦您把那两位请出来吧。’
‘嗯。’
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和那个淡蓝色的奇怪小眼眼神交流了一波，大妖怪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城墙上的某个方向降落了过去。
在那里，一金一绿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满脸“啊，真麻烦”地看着城外那个巨大的身影。
“哟，吉尔，小恩。”
“你来了。”
“中午好，师父大人。”
“嗯姆。”
点了点头，大妖怪双手抱胸，和他们一起盯着天之公牛。
“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是要把它给清出去了。”
高傲地挑了挑眉头，吉尔伽美什穿上了覆盖全身的华贵黄金甲，手里提着终结剑初形态的两边黄金刀，难得在面对冥华和恩奇都以外的地方全副武装了起来。
“那个东西站在那里的话，对我们的商品流通会有影响的吧，嗯，还要考虑作物的日照，田地降水的详细情况，总之相当碍事呢。”
恩奇都依旧着一袭白袍，微笑着站在吉尔伽美什的身边平静地诉说着。
她处理城邦政事也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这样的一头大怪物杵在城外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虽然丛林里会有“危险的野兽之间默契地保持互不侵犯”这样的法则……但这对恩奇都并不适用。作为兵器，她毫无疑问是好战的。而单论性能而言要超过她和吉尔伽美什任何一人的古伽兰那当然有着足够的资格勾起她对拼杀的渴望。相较之下，那骷髅牛会对乌鲁克造成的负面影响反而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毕竟她所在乎的，仅仅是身为乌鲁克王者的那两个人，而不是这个城邦国度本身。
“那好，它就交给你们了。没必要斩杀，只要把它赶出乌鲁克的地界就行。”
“吼？难道你这老妖还怕了众神不成？”
在这座乌鲁克城里会当面讽刺大妖怪的，也仅仅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人而已。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个家伙，还挺可爱的。”
“……”
“……”
并不知道冥华指的是某泳装凛脚边Q版公牛的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抬头看了眼数百米高，由云雾组成身体却又能大致看到其下狰狞骨架的天之公牛，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有病吧。”
“滚。”
“这样也好。”
无视了大妖怪和吉尔伽美什之间日常拌嘴，恩奇都温和地笑着拍了拍身边最古之胖虎的肩膀。
“这头牛是天父安努的座驾、宠物，要是击杀了它的话的确会惹上一些麻烦——但在那些东西落到我们头上之前，众神便会因为忌惮师父大人的力量而自己驱散它们。吾友啊，这样的情况，你希望看到吗？”
自始至终，恩奇都都没有对自己二人能不能击杀那天之公牛这件事情抱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嘁。”
沉默了片刻，吉尔伽美什轻啧一声，算是默认了恩奇都的说法。
“那好吧，这里先放它一马，仅仅只断它一只牛角就好。哼，成色倒还不错。王宫正好打算要重新装饰，就用那东西做铺地的材料吧。”
不屑地冷哼一声，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移动，仅仅只是站在这城墙之上，将手中弯刀刀柄相接。
“我倒要看看，那些云雾遇上大洪水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劫火自天穹落尽！”
“哞——！！！”
感知到了某种彻骨的寒意，天之公牛微微一顿，随后猛地暴躁起来，想要相旁躲闪过去。
“不会让你跑掉的。”
轻轻一笑，恩奇都向城墙之外伸出手臂，自手掌处化为锁链钻进了地面。
虽然似乎只是放出了一根锁链——
哗啦——
却有难以计数的“天之锁”从那公牛脚边的土地里破土而出，瞬间缠绕在了那庞大的金色骨架之上。
“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