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吗？你的伙伴，已经……”
这绝对是樱不斩报复我的最好方式，死我不怕，但是这一下会让我生不如死。
辜负少女的期待——我害怕的是这个吗？
不，不是的。我害怕的是她看我的那种表情……她是我见过的少数对魔族没有厌恶之情的人之一，因为她是三勺妹妹的模板。换句话说，她本质上和我们是一样的，是“那个世界”的人。
也许，我只是想被她承认而已……
我，是个“人类”。
……到头来，我还是只为自己考虑。
一切都到此为止，没有人能够阻止樱不斩了。真相大白了。不管丽桑会不会原谅我，今后我都只能以“魔王”的身份活着，或者去死了。
“已经……”
但是，樱不斩冷漠的声音戛然而止。
摘掉斗篷帽子的安奈特，静静地把手中的长而尖锐的匕首刺入樱不斩的心脏。她如同断片的电影一般出现的那么突然，但是又那么果断。
“灵隐斗篷。”三勺一愣。
安奈特站起身来，轻轻地说：“我想，你的伙伴可能在地牢的塌陷中遭遇不测了。”
“安奈特说的没错。”三勺接上。“……他走之前看到我们来救他，他很高兴。但是我们没来得及。”
这又是一个谎话，三勺。
我们来到这里以后，一直都在撒谎。
“盖乐他们，真的死了吗？”丽桑咬着下嘴唇，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在场的三个活人中，已经有两个人对他的伙伴下达了死亡判决。这个孩子把最后的救命稻草押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敢再看她的脸，静静地偏过了头。
她终于哭了起来，先是小声抽泣，然后撕心裂肺。她的声音仿佛要呕出鲜血。
垂死的魔王，哭泣的少女，死去的勇者，无解的迷局。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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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吧……
我坐在高大建筑物旁边的长椅上，望着街边的人来人往，百无聊赖。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
“是那个，写书的那个！我弟弟非常喜欢他的书来着！”
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似乎认出了我，她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啊，好吧，为了避免大家看的云里雾里，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敖百川，笔名盐加三勺。是一个超畅销小说家。
“那个，你是不是那个《少女游侠》的……”大着胆子凑上前来的女孩子像我搭话。
“是我。”我干脆地承认了。
她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然后手忙脚乱地捧出一个小本子：“能不能，那个，给我签个名字？我特别喜欢你的书！”
“啊……这倒是没有问题。”我挠了挠头，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笔名。女孩如获至宝。
说真的，我何德何能啊，不过就是一个码字机器而已。
“那个，合影……”
“哦，来吧。”我凑到女孩的手机镜头前，她的身子靠了过来，香波的味道很好闻。
“茄子！”
“这样就行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真的非常谢谢你！”女孩兴奋地小跳回自己的伙伴身边。
啊，青春年华啊……我瞎想些什么呢。
我感觉到一只细白的手掌搭上右肩。
“挺受欢迎啊，大作家。”
她是我的同行，苏小姐，是写女性向小说的。
“别取笑我了。”我摆摆手。“有什么事吗？”
“商讨结束了，编辑长叫你。”苏小姐偏偏头示意我进去。
“……我想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吧？”
“战况相当激烈啊。”苏小姐笑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我就这样跟着苏小姐边走边聊，来到了顶楼的会议室。厚重的大门上标识着“S互动传媒”的字样。
……真不想进去啊。我不情不愿地敲了敲门。
“请进。”
“啊，我来了哦各位同学……哇，冷气太足了，空调开小一点好不好？”我被来自中央空调的冷空气命中，致病因子蠢蠢欲动。
“三勺老师，不要怨这个房间里的温度低，是你的新作让我们汗流浃背的啊。”秃子编辑长沉声说。
“什么啊，这个微妙的语气。有话直说。”我不想和他们玩蛇，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我们就一条一条来好了。”秃子的架势仿佛是法官在审理嫌犯。“那我们先聊聊最基本的吧……为什么要放弃你拿手的第三人称写法，改写第一人称？而且竟然在小说里把自己给写上……你是自我意识过剩的初中生吗？”
此话一出，会议上的其他编辑发出哄笑。
“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缅怀我的挚友，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虚构的故事，因为我想这么做。
“说了你们也不懂。”我冷漠地回应道。
“我们这是在讨论问题，三勺老师。你不要这样一副拒绝合作的态度。”我的前任责任编辑与黑恶势力为伍，坚定地拍起了秃子的马屁。
“这跟本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你们他妈的真的不懂。”我态度强硬。
“拒绝建议就是拒绝成长，你真的想就这么故步自封么！”马屁精义正言辞。“你看看奇点中文的天蚕地蛋，人家《砸破钢琴2》都快要破百万字了！你呢？憋了一年就憋出个这个？”
“你再说一遍？”我火冒三丈。
“行啦行啦！”苏小姐赶紧打圆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等秃……编辑长说完了你们再吵。”
“好好……大家都别激动，我们是在讨论，不是在进行人身攻击。三勺老师你可是我们S文库的招牌。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别总是像一个小孩子似的。”
我不屑地耸耸肩。
“那……之前的那些我们不谈，我们说一说小说的内容吧。”秃子翻看手中的书稿。“我觉得……这根本就不算是完整的故事吧？”
“啊……怎么说？”
“到了冲突的最高潮就戛然而止了啊。”
啊啊……是这样啊。
“算了，说出来也无妨。”我侃侃而谈。“因为和樱不斩战斗所动用的死亡能量太过强大，魔兽暴动了起来，人们和魔兽陷入了苦战；同时以索尔为首的勇者联军也开始进攻魔王城……”
“你说出来又有什么用，给我写出来啊写出来！”秃子大力拍桌。
“不想写。”
“你他妈……！”秃子要咳出血来。周围的编辑赶紧扶住他。
啊，受不了。为什么搞得我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一样啊。
“三勺老师，你变了呢。”苏小姐凑过来小声说道。
“……没变啊，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不不不，你以前的作品我都看不下去的，唯独这本我看完了，而且感觉还不错！”苏小姐握住拳头。
“你喜欢就好。”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人物都很真实，心理描写的也很棒……更重要的是三勺和插画师的cp我超爱的！我可以写点同人吗！！”
“……呵呵。”
“够了！”秃子拍桌子。“我告诉你三勺，这样的作品我们是不会出版的！”
“那我就找其他出版社。”我摊手。
“合约还在呢……违反合约可是要交六位数的违约金的！”秃子拿出最后的底牌。
“违约金……”
“没错，违约金。”秃子笑了。“三勺老师，我们还是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再商量商量的话……”
我掏出手机打开网上银行：“违约金要多少？”
|编辑长的笑容凝固了。气氛浑浊了起来，他们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坚决。
“老师，就真的没有讨论的余地了吗……如果你肯放弃这部作品，我代表出版社承诺，给你……”秃子最终还是屈服了，他脸色难堪。
我挥手打断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绝道：
“我·就·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