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妹妹扑在我的怀里不断嚷嚷着，整个脸蛋直接贴在我的胸口来回磨蹭。像是要把来自体内的那份喜悦全部挤出并压进我的身体。
所以到底咋的了呀，直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之久，妹妹才冷静了一些，仰起头望向我。
“哥哥。”
“听着呢。”
“那个，那个，那个，就是说——我好像被编辑看中了呢？”妹妹的眼睛里满是喜悦，还夹杂着些许不安与迷茫。
“——好像又不是”
“欸？”
所以到底是个啥情况。
我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才从妹妹混乱的解释中了解到大概的意思。
妹妹之前帮助设定女主插画的那位小说家获得了极好的成绩，按照编辑的话来讲，一方面是写的不错啦，另一方面则是缘于妹妹所设定绘制的插画。貌似受到了极高的评价，深受读者的喜爱，真所谓功不可没。
妹妹的绘画水准相当不错，因此受到了编辑部的关注，负责那位小说家的主编这才通过那个上传作品的平台内部得到了妹妹的联系方式。因为妹妹是用手机号注册的嘛，所以找到本人也不算困难。
那通电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希望邀请妹妹作为公司的画师，替日后的名气小说绘制插画。还说了有关日薪方面的事情，数额有点吓人，至少不比我在纸箱公司低。
也就是说，妹妹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可以工作赚钱的机会。我听到这里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但眼下还存在着一个问题。
“最好是有一台可以工作的电脑吗？”
妹妹点点头。
“编辑说那个以后必不可少。”
那个东西可不是说买就买的，以我眼前的经济状态是不太可能。要找老妈谈谈吗？老妈那边估摸着会同意，但是我本能的放弃掉了这个念头。不想去麻烦是一点，感觉有很多话都会说不出口，当然主要还是与妹妹有关。
我抱住了妹妹细弱的双肩，像是在安抚她不安的内心般说道。
“你就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那是身为哥哥的职责，无论如何也不想压在妹妹的肩头。
妹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下去，回过神，两个人这才发现锅里的汤都快被煮干了。
隔天一早，我早早的便出了门，因为纸箱公司要在毕业后才能正式上班，所以眼下只能去拜托冰淇淋店的前辈。
这个时候的前辈正在开门，打扫着店外脏乱的地面，见到我远远的走过来，也是吃了一惊。我向他诉说了自己的需求，希望继续在这里打工一段时间，至少在明年开春前，可以攒够给妹妹买电脑的钱。
“哦？是这样啊，嗯嗯，嗯嗯，要我先资助你一些吗？”前辈托着下巴，凝视着我的眼睛。
“那个就不需要了啦。”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果然还是前辈了解我，在前辈的帮助下，不管如之何，打工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
在我离开冰淇淋店准备回去的路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原以为是妹妹打来的，掏出来之后手就跟着僵硬了。
几个月没见的学妹忽然来了电话，我的心不由得就是咯噔一下。接通之后该说些什么呢？对学妹存在的愧疚感一瞬间涌了上来，积攒的太多太过沉重，一下子把我压的有点难以喘息。
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按下的接通键，在嘟的一声后，愣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啊——”
“大哥哥，看对面。”
幸好，学妹打破了我的尴尬。
对面？
我疑惑的望去，在街的另一边，学妹穿着厚厚的白色绒衣，提着一个大箱子，正站在街角处。她朝着我招招手，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穿过街道，来到了学妹的近前，挠了挠脑袋，望着她这一身的装扮，尴尬的笑了笑。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回老家，这边的学业结束了。”
学妹望着我，红润的脸上冒着热气，没有了以往开朗的笑容，似乎又成熟了许多。忽然，她伸出手替我整理了下凌乱的领口。
“大哥哥还是这么粗心。”
“因为出来的有点急。”
为了不吵醒妹妹，我也没顾得上这些，蹑手蹑脚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就出了门。
“哦——”
因为时间尚早，学妹带着我进入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屋。店员们还在整理之中，我和学妹便各自要了杯热茶，就这么坐了下来。
“前段时间，我看见大哥哥了——和妹妹在一起。”
茶水有点烫人，但学妹的话直接就让我掉进了冰窟窿里。
大概是带着妹妹去DM城的时候被看到了吧，本想着不聊有关妹妹的话题，但学妹一开口就断了我的念想。
“啊——是的。”
我点点头。
“来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吧，因为明年要在这边上大学。”具体的日子记不太清了，因为和妹妹在一起，总是会让我忘记掉时间。这样的回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但感觉学妹的脸微微抽搐了下，她抿了一口茶水，像是在组织言语般看向了窗外。
下面这个问题好像让她纠结了很久，她想要去确认，却又在害怕着知道答案，或许她早就猜到结果了吧，所以才会如此犹豫不决。
直到学妹再次看向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颤抖。
“大哥哥，你们——是住在一起吗？”
“啊——嗯。”
我点点头，解释道。
“因为要照顾她，这样会比较方便一点。”
不管怎么回答感觉都是借口，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但我和妹妹却选择了最差的那个，以无法被世人所接受的状态生活着。
妹妹即将二十岁，而我也已经二十有五，这种年龄还住在一起的兄妹，只会让人感觉到恶心与变态吧。无法被理解，直至被亲人放弃掉，遭受世俗的冷眼与蔑视，被人唾弃，背负不孝与不伦的骂名都是迟早的事情。
明明知道未来会是如此的灰暗，但我已经回不了头。我选择了这种生活模式，选择了和妹妹一同活下去，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艰难的在那条路上开辟新的道路。
即便是遍体鳞伤，也要相互依存下去。
妹妹的未来只有我，而我的未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学妹的脸色从红润变得煞白，她理解不了，也不愿意去理解，对的就是对的，错的永远是错的，这就是人的常识，学妹是个正常人，而我和妹妹是异类。
桌上的茶水冒着些许热气，但到了嘴里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大哥哥和妹妹还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呢。”
最终，学妹丢出了这么一句话，并站起了身，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与不解，以及眼角处微微的湿润光亮，她就这么拽着箱子离开了。从我和妹妹之间彻底脱离了出去。直到学妹的背影融入人群，我才重重的喘了口气。
——奇怪的兄妹吗？
我想——这应该是学妹能够想到的最善良的评价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