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想当天，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躺在医院床上了，据说是遇上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连续几天丧失意识，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最后居然奇迹般的醒来了。
说实话，那些关于事故遭遇的记忆我全都记不起来了，都是后来从别人口中那听来的，仿佛根本不存在过。
事发当天，再回家的路上，恰巧遇上同样刚下课要回家的妹妹们，然后———记忆就停在这裏了。
那是三天前的事了。
据说，我和妹妹们是被走神的大卡车司机从背后撞倒。两个妹妹们看到从我身后而来的卡车，立刻冲上前把我推开，结果两人闪避不及，当场被撞上。
香织和百合，几乎是当场死亡。
如果当时我有注意到路况———
哪怕是对背后无意义的惊鸿一瞥———
如果我能即时闪开，妹妹就不会舍身来救我———
「如果当时这么做就好了」这句话每天都萦绕于心。
但是，始终无法化为真正的悔意只是转瞬即逝的讬辞罢了。
每次想起这次事故，夺走我身边唯一的家人，我就无法抑制我心中的悲伤之情，然而不论我如何叹息、拒绝面对现况、咒骂肇事者，妹妹们的死已成事实。
我残存的这条命，是两个妹妹换来的，如今她们已经不在我身边。
那么……我就必须更更更努力的代替两人活下去………
“初次参拜阿，我平安出院了哦，也没有留下后遗症………”
我来到两个妹妹下葬的墓地，我用球团给的奖励金替两人选了一块山明水秀的墓园，好的风景往往能治癒人心，希望也可抚平我悲伤的心灵……
现在我活着的这条命，是切切实实的……
“……谢谢啦！香织……百合……”我抱着墓碑痛苦流涕，很不得体，但是，我也只能这样来宣泄我的悲伤。
这条命是………多亏了当时那两个妹妹才拥有的。
———
———
———
———
———
———
———
———
———
———
18
“Congratulations！！！”
“Congratulations,captain！！”
后辈们高高把我举起，在球场上绕行。
这几十年之间，我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球员，在国内外都留下成绩，如妹妹们所说的成为优秀的运动家。
十五年之后，老妈终于不堪疲劳，积劳成疾仓促去世了，刚好适逢我高挂球鞋，脱下球衣，所以接手了老妈一手提携成的跨国企业，现在我把它发展的有声有色，立足各个领域都看得到我的身影。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又过了五十多年，当初青丝茂盛、活跳跳的年轻人，如今已成为白发苍苍、出入需要拐杖辅助的老人了，该说是职业伤害造成我脊椎的问题吗？捕手真不好当。
可是，我现在躺在加护病房里，插着点滴。
“哔哔哔……哔哔……”
心电图稳定而规律的声音反而造成我的不安。
“儿，把冷气开强……你爸冷……”
“好的，可是医生说……”
“医生说什么，我的身体我最清楚。”
儿子屈服了，把调整冷气的温度。
我和亲梅竹马兼女友结婚之后，有了三个小孩，其中长子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一名出色的球员，尽管球场上表现不俗，我还是喜欢挑他毛病。
“哔哔哔哔哔——————”
“医生！”
球员时期，喜嚼烟草的坏习惯让我在球场外挨了不少手术，口腔癌远比我想得严重，虽然才年过七十，我的体态看起来却已经是耄耋之年了。
度过数次的雷射化疗，医生说我的身体恐怕无法连续承受手术了，要我再修养一阵子再回来手术房。
“来了来了！”
砰咚砰咚的，五六名医生跑进病房裏。
“老伍，你觉得怎么样？”
“好……很好……就是热了些…”其中一人负责和我说话，尽量保持我的意识清醒，另外四五人则在准备仪器和急救设备，看到那些东西，我就大概知道了。
这次撑不过去，就只能和大家说掰掰了。
“老伍，别睡着。”急救开始了。
“哔哔哔……”尽管心电图依然发出应该令人放心的规律声响，我的双眼却开始模糊了…………
[终章]
“哥哥……”
“哥哥吗？”
“姐姐，是哥哥吧？”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朵。
“嗯……”
“哥哥！”
“是哥哥！”
“啊？”我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醒，上半身倏地坐起来。
“啊啊？妳们是……”
“讨厌，哥哥不记得我们了吗？”
“唔……怀哥哥……”
记忆的碎片在我脑海裏开始拼凑，这声音、这可爱的脸型、哥哥………
“香织？百合？”
“哥哥！”
“我……我死了吗？”
“哥哥觉得呢？”
“大概吧？”
“嗯，哥哥终于死了呢！”
“喂，别这样说啊！好像妳一直期待我死掉的！”
“嗯………”
事隔多年，终于又见到妹妹们了。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触感、熟悉的言语，再度回到我身边，没错，妹妹所言不假，我们始终在一起，也未曾分开过。
我们所存在的世界，有相逢，也有离别。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每个人努力地生活着，我想其中一定有存在着永恒不变的事物；而再也回不来的事物，我想也一定存在吧。
但是，我们仍旧了然于心，即使某些事情发生了巨变，我们还是能坚持下去。
然后只要有着这份意志存在，我们每个人便能朝着前方迈进。
在遥远的彼方，我们终于相遇。
张开翅膀，飞向不会再分离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