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剧场，所未见，衰退
B.绕过铁狼守卫混进观众席后的阴暗角落
“吼哦，”在灯光关闭，凭借舞台水晶拂动幽暗的剧场里，彪形大汉打了打哈气，现场的气氛随着音乐有些要摇头摆脑地把热气腾腾的泡面抛向半空从太阳下坠落，由一份复制为千万份，人们准备大喊“天赐爆炸头”。
音乐如林间河溪流想要带动观众，现场的贵族们却不为所动，他们正是前来享受唯有在音乐这既不需要苛责又不必原谅的氛围中，合理地裸露自己冰冷的眼神的舒适选择的。
他们读到过太多次了，在自己孩子或者是父母的藏书里，在人与人的交流之中——他们不得不处于交流中，因为那是数百年前贵族被迫从城堡中出来之后不得不面对的衰落，他们发现人群的处世状态渐渐剥夺了他们个人的处世乐趣。
即使在数百年后的血脉残留里，魔法不断稳定提高威能，但总令人感到失落的一种精神氛围中，不关心人使用的魔法而想着人以外的种种魔法的怀旧情绪，依旧在那些保留着祖先基因的贵族们身上萦绕。
杜尔西内雅·叶满怀恐惧地坐在门栏后的阴影里，像是把柔弱的身躯趴在地上，她刚从厨房出来，离开奴仆们萦绕陶土罐与坛子的杂乱吵闹的地方，为着父亲对一个不守骑士道的年轻王国骑士在王国的议会上说出他答应缄口的秘密发怒而浑身发抖。
父亲在席间抖动山羊一样的胡子，整个气球做的大肚子一收一缩地发颤，他的瞳孔里尽是翻阅出轨妻子日记一样的怒火，那怒火里有着羞辱与决裂，大伯爵大人用攥成一团的拳头敲击桌面。
就在这样一些记叙一个骑士与少女与父亲与贵妇人与国王的世俗故事里，贵族们经常看到一个论调，通过少女不安的瞳孔，以一种虚弱的口气说道，“在人的愤怒中，我经常惶恐地看见大家伪装起来的动物性，德柯吉唐大人，我很害怕...”
但是当贵族们一再阅读那些作品，他们就渐渐发现了，那些作品呈现的并非是这样一种观点。一部作品的观念并非其中人物的观念可以撼动，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家道中落的小贵族作者身上以及他与之作战的作品其整体存在上所怀有的观念是，在人的愤怒中你能发现人与动物不同的动物性。
在贵族们对相关关心人类生涯的作品有所阅读积累后，他们发现了这些作品与他们数百年前在堡垒里享乐所彻底不同的性质。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他们感受到，人的愤怒是一种积累，忍耐的报偿。动物的愤怒是优雅的，他们在一次音乐会现场明白了这一点。
贵族们虚弱地坐在椅子里，那时正好有一场热情四溢的舞蹈与音乐的完美结合，一个有着大波头的美女在场上不断的蹦跳，“朋友们，朋友们，站到椅子上，站到椅子上，Get on up，get on up,get on up and jam,get on up,get on up。”
“来跟我们一起喊，funky，funky，shake and down。”
他们在毫无干系的享乐中，发现了自己太久没有享乐，被人群牵着走，小贵族的目光是如此的狭隘，他们竭尽一生就是为了在路上转几次弯，他们就是想凭借在与少女一起与史莱姆作战的经历中所养育的感情来面见国王。
他们的先祖正是因为拒绝无趣的人群，投身于广袤无边的非人的茂密丛林，才能把人群作为一种故乡与乡镇来热爱，与他们和谐相处。爱情，政治，仇恨，战争，躲在这些背后的小贵族们简直无聊透顶，他们阅读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发现一个小块头的无聊。
贵族们开始认识到自己，开始针对无聊来创造自己的无聊，可悲，他们没有投靠音乐的阵营，而是投靠了提升与学习的阵营。他们是无望的阶级，他们在音乐会中面对自己的那份无望就投注出身心愉悦的冰冷。
回到现场。那一双双眼珠子在摇摆的大厅里一动不动，比起上一场演奏会又更为接近永恒的崩塌。真是美妙，真是愉快，而至于贺克玛乐队音乐如何的被拒之门外又作为一条忠实的小狗被贵族们牵在稻草般破旧的绳子里，他们并不怎么在意。
“贵族就是这样的蠢货啦。”丽渣德掰动自己的几根手指，处于快要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和袍子隆起在肩膀上之间，“那些乐队面对这样的家伙们还是继续吹奏交响曲，就像小俱乐部里跌跌撞撞的摔倒的舞池和杯盏。
“你看，舞台上的音乐也要大奖特讲诶，难道这样可以接受吗，让我们到音乐外喘口气吧，因为我们都逃到音乐里来喘气了啊，啊啊，洛伦扎已经让我们找了个小丑一样的同伙，还要到这么恶劣的剧场里来。”
丽渣德看了看胸肌偶尔抖动的彪形大汉，“小彪你喜欢怎样的享乐啊？”
“干你娘。”
丽渣德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来闹个彻底，”丽渣德站起来，在音乐的旋律中，是这样，弗泊罗交响曲讲究旋律，节拍的话比较标准热切，打出响指，“抢，抢，抢劫，把你们的手镯脚镯，项链屁股链通通交出来！”
台上的音乐继续，或者说更加欢快与粘稠地流淌出来，贺克玛大乐队的主力大提琴手身体一个冷颤，他从人头的微微移动中感知到一些河水里顺流漂浮而来一条死蛇尸体的现状 。小号手则感知到了一连串热带植物的种子喷发。
有几个贵族朝躁动的地方看去，他们刚才还在设想一个没有任何存在的黑洞，那是出现在地面的，双脚之下，紧紧吸附的贴盘，也是在他们体内，只有在他们体内他们才能比较轻易地感知到一无所有这个概念突破概念的存在。
不不，他们不是要说神创造世界的存在理论。几个贵族们看见丽渣德站到椅子上，帽子从头发上滑落，出来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孔。面部构造虽然平淡无奇，但双眸是竖瞳，肤色苍白。
丽渣德张开嘴，吐出分叉的红信子，“群体偷窃！”
一股威压与黑暗的元素波动从丽渣德身上释放出来，他的双手穿出长袍，握成爪形，双目中是红光闪动。从他的狰狞表情和浑身爆发出的晃动整个剧院大型水晶吊灯和前后左右软椅地面的元素波动上很难将丽渣德正在释放的魔法与所谓的实用系魔法偷窃联系在一起。
也许群体的力量是伟大的，所以导致了元素波动变得庞大而肆虐，导致了魔法的样子与其说偷窃更像是掠夺。但没有人质疑这是个失败的魔法，因为即使在场的听众都是贵族，也没有人见识过群体性的偷窃。
黑暗的元素颇为不详，像是怪物触手似的可视化魔力，虽然乍一看像是暗属性的元素聚集，但是其触手甩动时没有通常暗系魔法所裹挟的阴冷感，舔舐过人们脸颊的是一股他们发自身心抗拒的燥热感。
剧场中冒出光芒，有神圣的羽翼在剧场的不同座位上张开，整个剧场一瞬间被照的通亮，丽渣德被张开的神圣庇护光芒照耀的眯起眼睛，显露出来的手爪也因为像要被消灭的大魔王在冲击波下特写阴影拉长而显得像是鸡爪一样。“喂喂，朗·内克，干活了，站起来别坐着了。”丽渣德眯着眼睛直视舞台上由于自由的昏暗褪去而诧异地看过来的乐队演奏者们大声喊道。
在蹲到椅子后没有被光芒照出来的彪形大汉身旁，摇晃脖子。之朗·内克面对突然暴走的大荧幕——但其实从他们的身后和四面八方都有贵族在那厌恶感掠过身体的时候，释放了神圣庇护，所以他们四面通透，光芒笼罩，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洁白空间，在天堂的大礼堂之中，不不，他们的身边还是酒红的座位，人头下的肤色还是更有不同，阳光的头发，棕马的头发，绿植的头发，黑铁的头发还是遍布剧场各处，杂乱无章，而且压根只处于渐变的散乱中而没有可供感慨的场景感——将手掌从拢起来的袖袍中抽出来，轻轻地放到了视线前的椅背上，“审判领域。”
德罗斯剧场乍起的光芒熄灭了，翅膀渐渐隐去身形，制服了吗？背负巨剑的红发少年从刚刚发出异常元素波动的方向收回目光。他们正在通往舞台后台地下储藏室的楼梯口。
伏尔甘与格雷为了走到那看起来在拐角后透露凉气的地下室楼梯口，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在路上遇到到的贴墙找位置的观众，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收着步子前进。如今正是要进入目的地的时刻。
“刚刚那边好像有人说要抢劫。”格雷看着转过身来的伏尔甘，刚刚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从伏尔甘身上释放出来，在观众席传来吵闹声与元素波动的时候，那与伏尔甘在教堂里向他挥剑施压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听力不错嘛，新人，在这么乱的音乐里还能听到叫声。”身后舞台上的弗泊罗交响曲还在继续，黑暗掠过，光明乍起，羽翼消散，在短短的十几秒内，贺克玛乐队演奏了小高潮的第一段，演奏愈发流动而柔滑。
“啊啊，我只是突然耳朵感觉灵敏了一些，在听到这些音乐的时候。”格雷摆摆手。在他的身边是一堆杂乱拜访着的衣服与乐器，明明储藏室就在下面，但杂物却被随意地堆积在这个过道尽头。
乐觉者么？伏尔甘开始朝楼梯井迈步，但是巨剑还背在肩膀上，“接下来可能要看见会令人恶心干呕的场面了，新人。”格雷没有带胃药来。
“唔、我们不管那个吗？”
“如果我们是管那些事的人，我们就不必用隐形魔法进来了。而且剧场里的贵族，他们可不是没有学过剑技与魔法的平民。”伏尔甘停顿了一下，开始继续迈步向下，“自由之义不能显露名号，与自由之翼那些家伙不同。新人，记住这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