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刺痛的感觉让他暂停了思考，灰发的少女缓缓站起身，伸出手来抚上他的额头。
“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哟。”
少女的眼中满是关心。
脑中的刺痛减弱了一点。张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没事的，姐姐。”
好像要挣脱什么的感觉让他分外难受。但是这感受太过无厘头，张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地不要留下脚印。
少女的服装很是华丽，屋子也是，但是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却是分外简陋。
她拿出一个粗陶制作的罐子，艰难地起身在水缸中盛满了水，递给张余。
“他们还是对你那么差么？”张余垂下眼睑，接过了陶罐。
只有十岁的他都明白 少女过的生活很差啊。
“我并不在乎啊。”少女歪了歪头，露出了美丽的笑容，“呐呐，张余，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可是他们把你当做工具……”指节发白地紧紧攥住了陶罐的边缘，然后又无奈的松开，张余的眼神隐藏在肮脏的碎发下，完全看不清。
“没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张余的脸颊，“我是姐姐嘛，我应该照顾你。”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而我只是指引这些人的一丝虚假的烛光。”
“等到真正的光明来到，哪怕烛光熄灭也无所谓的呢。”
那只手很冰冷，却让张余感受到了温暖。
“怎么可能无所谓啊……”
他抬起头，少女依旧笑得美丽。像是天使一般，那飘扬的灰发闪闪发光。
喉结上下动了动，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无法想象，如果战争结束，如果吉利里败北，姐姐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
内心甚至在自私的想――战争要么永不结束，要么就――
科林输掉就好了。
那么姐姐至少还是圣女，就不会……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没能力救出姐姐，只能如此祈祷。自私而自卑地祈祷。
嘛……现在欢乐就好了嘛。
“外面的世界啊……”张余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头发。眼神似乎没有聚焦，“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很清爽。很干净呢。”
“嗯嗯……是么……”少女扬起头，“真棒啊……我也想要出去呢……”
“高墙里的圣女，还真是亏大了呢。”她轻声调侃。
“嗯……真是亏……”张余默默念到，“嗯……亏……”
他突然瞪大了双眼。
“对啊！对啊！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呢！”他一拍手心，拉起灰发的少女。
“姐姐，我们走！”像个兴奋的孩子。
“诶？”少女捡起地上的头巾，“去哪里？”
“快点啦姐姐！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张余兴奋地拉着少女钻进了下水道。
“诶诶诶？张余，被主教发现的话可是会死的！”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脸上也是慌乱的神色。但是她的声音中却有一丝期待。
少女慌乱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她更加可爱，恶趣味渐渐占据了心灵。“不要管啦，你和我来，不会被发现的！”
这个时候，高层都在谈论大事，像是守门人什么的则是在聚众娱乐麻醉自己。
此时一直是张余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适用于他，也就适用于姐姐她啊！
推开排水井盖上的杂草，张余艰难地钻了出来。
然后他想了想，递给她一套粗布衣服。
“诶诶诶？张余，我们不能逃走啊！”少女的表情更加慌乱。
但是声音也更加雀跃，从未尝试的事情让她无比兴奋。
“只有今晚啦！”张余笑道。
“只有今晚我们逃走，以后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胆量啊！”他向已经飞速地换好衣服的少女伸出了手，“上来吧。”
“唔……嗯……”少女涨红了脸颊，总算是爬了上来。
她不安地拍着身上的灰尘，手扭捏地揉着衣角。
“跟我来。”教廷有通往外界的密道，就是张余之前进来的那一条。
“是！是的！”少女猫着腰四处打量，充满了对周围事物的好奇。
“嘘……”张余按住了跃跃欲试的少女，“等一下。”
临近大门，对面的房间之中却传来了大声的喝骂声。
“干！怎么这局又输牌！”只听见纸牌摔到地上的声音。一个分外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哈哈哈！这是鲍伦丁你牌技太差了。”得意洋洋的声音。“这三枚罗仑亚金币就是我的了。”
“你……不行！你这个狗奶奶养的混蛋肯定耍诈！再来一局！”不甘心的声音。被称为鲍伦丁的人狠狠地在地上剁了一脚。
“走吧。”张余拉上了少女。
但是没有拉动，张余催促了一遍，“走吧。”
微微松开的双手，少女的目光很是失望：“他们需要光。”
“走吧。”
“再来一局？你当我他娘的是是什么人？”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之听见几声枪声。
“快走！”眼看两人要打到外面来，少女终于开始加快脚步。
“但不是我。”
一瞬间，那双灰色的晶莹宝石失去了光泽。
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张余急忙拉着少女进入了密道。
“呐呐，张余，你说总会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和平么？”少女歪着头，眼中露出一如既往的狡黠光芒。
“会啊……”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就约好了哟。”
声音低的谁也听不见。
“姐姐你说什么？”他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灰发精灵，只见她飞快地疾走着，依偎在自己的怀中，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
“不，什么都没有。”
她笑得像个孩子。
什么啊……看着少女在自己怀中缓缓喘气，张余于心不忍，一把抱起少女，横抱着她疾走起来。
“哇！哇哈哈哈哈！”少女吓了一跳，而后夸张地笑了起来。
她紧紧搂着张余的脖子，身体贴在一起，温暖在悄无声息地传递。让张余的身体微微发烫，产出更多的热量。
“……喂……放开点啦。”
“哦！好有趣啊！张余！”雀跃的声调让张余开心又头疼。
“得了小声点！”
“可是――可是啊张余――这可是第一次啊！”少女对于新奇的事物十分兴奋。
“到了。”
他放下少女，在城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这里远离城墙，不会被人发现。
这里有的时候可以看见星星。在战争暂停比较长的时间中，硝烟会褪去，天空洗净铅华，湛蓝的天穹之下就会挂上无名的星子。
少年看着少女，少女兴奋地拨弄着地上的花瓣。战争的暂时停止使野花也长了出来。
在荒芜的地面，只有这种叫“地丁”的紫色小花开放着，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密密麻麻。
大地的儿子，坠落的星辰。
“没有星星呢。”
住在高墙里的圣女，不仅被高墙监禁，还被战争囚禁。
“没有星星……”灰色的阴霾这一次确确实实笼罩了天空，张余失望的叹了口气。
真是不巧啊……
但是她很开心，这就好了，清爽的空气使少女显得更为轻灵。
她是不该存于人世的精灵。
“哇！你看！张余！那是什么？”少女是自从来到这里时刻陪伴他的人，他……
他抬头看去，天上的星星露出了云层。
“好美啊……那是宝石么？”
女孩都是喜欢宝石的么？张余无奈地摸摸蹭到他盘坐的腿上的少女的头。
“再看一会吧。”
“嗯！”
要是永远这么在他怀里就好了……
两重欲望冲击着张余的大脑，他既想要自己保命，又想要少女获得自由。
好自私啊。他暂时放下了这种想法，离“最后的抉择”还有很久，不是吗？现在光明教廷依旧需要圣女。
“那是流星吧！”少女激动地双手合十，“书上说，流星可以实现愿望呢！”
璀璨的星光――划过天际坠落的美丽让人移不开双眼。
“张余，要加油啊！”
“知道了啦！”
少女只是少女而已。看到未知的事物也会如此兴奋呀。
“对了，张余，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红色的菱形宝石晶体，虽小但是闪闪发亮。
“宝石啊……”少女甜蜜的笑了，“一定要收下哟――这是护身符哟。”
晶体折射闪烁的光亮，张余拿起它，透过它看见了血色的星空。
――真的好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