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破戒石〉的本质竟然只是……一本书？」
希思很是局促地将这本残破的书籍抓起，紧蹙的眉头传达出一种动摇的情绪，她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揭晓圣女的力量，但更没想到〈破戒石〉的背后会是这般事物。
——难道是记载了世界秘辛的书籍？
希思快速翻阅着残破的书页，灼烧状的痕迹让大多数字句变得难以辨识，但多少还是保留有一些完整的语句的。
『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节，百姓怀其得，四邻亲其义——』
『春，二月，乙亥，京师及金城、陇西地震，二郡山崩——』
『群臣复请听政，上许之，其细务仍委太子——』
虽然有不少字词很是晦涩，但文字本身是与大陆相通的，因此希思多少还是能推断出每句话的含义的，可恰恰是因为能大致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她的神色才愈发难看起来。
——这应该是记载了不同时期的历史事件……但与大陆现存的历史毫无关联，难道是史前的事情？又或者是……异世界的史实？
大脑的疯狂转动让希思的头疼愈发剧烈，但她却根本无法停止思考，血液从她的眼角、鼻孔、耳道中无声无息地流淌而出，仿佛是在快速燃烧她的寿命。
许是物极必反，忽然间，一道灵光自希思的脑海中掠过，她忍不住睁大眸子，呢喃道：
「难道是……禁书库吗。」
众所周知，教会设有一间极其特殊的禁书库，据说网罗着大陆上所有质疑神权的书籍，但不可思议的是，教会并不会对这些书籍作出销毁处分，而只是封存并禁止内外人士的阅览，只有最高权力者——也就是历任教皇与圣女才有直接阅览的资格，至于其他人，无论是先知还是国王，都对禁书库的内容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晓禁书库的具体位置。
希思继承教皇之位后，当然是进入过禁书库的，也翻阅过其中的书籍，但绝大多数书籍上的内容是她所无法理解的。
诚然，有不少书籍与大陆文字是相通的，但组成词组与句段后便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什么函数什么常微分什么大撕裂什么耀变体什么氰化物什么边际效用，神秘的概念处处充斥在字里行间。
至于那些与大陆文字完全不通的书籍更是提都不必提，对希思而言，完全是鬼画符一般的印象，她认为那极有可能是通过某种规则，对正常的文字进行了一种加密。
当然，她能理解的书籍也不是不存在，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神话传说类的书籍，她至今还记得补天以及射日的故事，也的确承认这样通俗易懂的故事，会动摇到现如今的神权，但这样的神话故事，在大陆上也不是毫无踪迹，至少很常见于魔族内部，因此哪怕这些藏书流传出去，也完全可以将它们与魔族切割到一起。
考虑到这一点，希思终究未曾将这些藏书视为威胁，只是因循守旧地延续封禁传统，并未深入研究禁书库，同时也禁止其他人阅览禁书库的藏书。
直到此时此刻，当她发现〈破戒石〉的本质竟然是一本颇为类似的书籍时，才是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极大的认识错误。
「如果这本书记录的史实是异世界的，那么难道禁书库里的书也全部是来自于异世界的？不止如此，难道说那些书全部都是〈破戒石〉被还原后的产物？可……为什么？」
——〈界律〉为什么要封印那些书？又为什么留有还原的方法？
希思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艾沃——也就是先代教皇并没有将很多秘密延续到她这里，这也是希思当初试图从伊塞娅那边获取情报的理由，在艾沃这一幕后黑手落网的那一刻，她这位教皇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掌握了绝对的实权，因此目前的认知水平还是相对低下的，本质上还没有跳出〈狂信者〉的身份。
相比之下，安洁儿这位圣女倒是更为镇定，她望着那把仿佛被刚刚破坏的枪械，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更为直观的可能性。
——〈破戒石〉是用来封印……不，毁灭这些东西的吗？
要知道，〈破戒石〉本来是常人无法窥视也无法触碰的事象，只有被特殊的教会人员所认知到时，才会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块可视的石体——也就是那种遍布符文的黑色矿石。
〈破戒石〉拥有极其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既可以用作仪式的消耗品，也可以用作仪式的对抗体，但总的来说，对仪式与〈恩赐〉等事象的压制效果更为突出，因此很多人认为这是〈界律〉的某种实体化表现，这才有了〈破戒石〉的名称。
关键在于，当〈破戒石〉的能量耗尽时，会发生类似于白化、风化的现象，上头的符文也会黯淡下来，这与安洁儿方才所见的素白〈破戒石〉极其相似，唯独不同的是，能量耗尽的破戒石会化为齑粉，并不会出现这样的「封印物体」。
「〈界律〉把这些器物封印到〈破戒石〉当中，而人们每一次动用〈破戒石〉，本质上其实是在消耗这些器物，当〈破戒石〉的能量耗尽时，就意味着被封印的器物已经彻底毁灭……能逼迫〈界律〉不得不采用这种做法来清理，这样的器物究竟是——」
到这一步答案其实已经清晰可见，安洁儿当然也不可能忽视。
「是……异界的遗物吗。」
安洁儿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只有拥有未知力量的异界遗物，才有可能让〈界律〉选择封印与销毁，至于为什么没有一次性处置干净，显然是因为〈界律〉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从某魔王口中安洁儿也是知道，〈圣器〉与〈魔具〉本就是异界遗物，只不过是被〈界律〉疏漏的极小一部分而已，这恰恰也印证了〈界律〉的干涉力不足。
——在她那边的……是一本书吗？
安洁儿忽地眸光闪烁起来，她是个分得清局势的人，至少不会像希思那样被扭曲的信仰所牵绊，因此她吐息站稳在月台祭坛上，抬起已经格外疲惫的眼皮，俯瞰着下方枝干上的希思，开口道：
「看到这些东西，你还要执迷不悟吗？还要继续相信你的神明吗？」
「……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希思不禁攥紧手头的残籍，缓缓抬起头来，以一种锐利的眼神逼视着安洁儿。
「我未必理解很多，但我有一点无比确信——」
安洁儿一脚踩在那把残破的枪械上，清脆的挤压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格外刺耳，像是一把刀子般割在希思的耳膜上，她眼神无比坚毅地与希思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就是〈界律〉的『恐惧』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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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终于可以说了，禁书库是个大坑，不是梗（大声）！
PS2：咦，双十二了，买个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