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塔要瓦解了？
偌大塔身的剧烈晃动传递到我的脚底，我忍不住眼角微微一跳，试炼塔自然不可能永远存在着，既然关键的〈受难〉仪式已经结束，那么作为仪式会场的试炼塔也必然会解体，化为纯粹的能量回归到世界中去。
根据文献记载，历史上的这些能量回归总会伴随着独特的自然现象，比如上一轮的〈受难〉临时构筑出一座悬浮岛作为会场，最后悬浮岛瓦解为一场彩虹雨，据说是如梦如幻的光景，但我总觉得这种现象代表着严重污染。
无论如何，我能明确的是，试炼塔的瓦解会产生大量的能量，单论规模的话，甚至远比伊西丝此前吸收的能量更庞大。
「等等，你们难道——」
我脑海中陡然掠过一个恐怖的猜想，我本以为科伦等人只是想通过吞噬〈受难〉参与者的能量并以之为导火索，撼动乃至破坏这座试炼塔的根基，毕竟事实已经证明，这座试炼塔是能与外界——尤其是是界河互相干涉的，那么一旦狂暴的能量和破碎的规则倾泻而出，必然会与界河发生剧烈的冲突，换言之，界河极有可能会彻底失控。
问题是，虽然伊西丝确实有吸收到大量〈受难〉参与者的能量，但死者数量还是太过稀少了，要知道，SS级及以上的个体一旦死亡，就会引发〈恩赐〉的失控，暴乱的能量会牵动周围的事象，足以留下难以恢复的恐怖痕迹，而试炼塔的内部完全是自成一界，要想撼动整座试炼塔的根基，必须要有大量的SS级个体牺牲，这才有足够的可能性引爆整座试炼塔。
本来按照五层试炼一步步进展的话，新晋的SS级强者必然会大量死去，但被我与斯堤克斯搅局，整个五层试炼乱成一团，但试炼本身其实依旧还能进展，死亡依旧可以一步步累积下去，可柯莱特神乎其技的一手强制终止试炼，让伊西丝能吞噬的能量根本无法达到他们的理想值，既然如此，他们必然只能从其他方面寻找充足的能量。
「看来是回过味来了。没错，托你们的福，伊西丝现在所支配的能量其实根本不足以撼动整座试炼塔，更别提让界河彻底失控，但，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受难〉本身的能量。」
科伦眼神深邃地望着我，侧脸上忽然有一道道漆黑的纹路若隐若现，仿佛神秘的古文字，又像是恐怖的诅咒，但我当然知道，那是〈界律〉力量的外化，〈破戒石〉上也有着类似的纹路，而科伦嘴角扬起愉悦而诡异的弧度，说道：
「我为什么不直接参与到〈受难〉中去？因为我有做好最坏的打算，计划说不定会被你们打乱，必须有一套备用计划才行。事实证明，我的忧虑并非多余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会用这么巧妙的手段，我确实被你们惊艳了一把，但，你们还是稍逊一筹。」
我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科伦，试炼塔瓦解的速度远比我预想中的要缓慢，正常情况下，一旦〈受难〉结束，所有幸存者都会被送回出发地，紧接着便是会场的整体瓦解，整个过程的时间消耗虽然会有一定偏差，但历史上的瓦解都是在片刻之间完成的，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剧烈摇晃，能量的回归也肉眼可见的缓慢。
考虑到科伦连通万物的能力，我不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你……和试炼塔连通起来了？」
「自然。」
科伦无比利落地回答道，他微微眯起眼眸，说道：
「我的意志介入到试炼塔中，主动减慢了它的瓦解速度。这也是我不能参与到试炼中的理由，在外头只是连通一座塔，在里头却要连通整个小世界，你们懂得用盘外的招数，我也可以跳出盘外不是吗？」
「你疯了，连通试炼塔，和直接连通〈界律〉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迷失在高维的感知世界中？」
说着，我不动声色地扫了高空的伊西丝一眼，既然伊西丝所吸收的能量还没抵达需求量，那么她不可能选择远离试炼塔，因为这只会让吸收效率变低，而她的〈指点江山〉也只是支配一定区域内的事象而已，正因如此，我严重怀疑上空的伊西丝也是蒙斯特的心像，真正的伊西丝可能还隐藏在别的地方，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塔顶。
我以为蒙斯特施展的〈镜花水月〉只能制造一瞬间的心像，或许也只是蒙斯特故意让我产生的误解，好让我的注意力从真正的伊西丝身上转移。
科伦却是不曾回应我的问题，而是精准地发现我刹那的视线偏转，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伊西丝也被你发现了吗。你猜得没错，那的确是蒙斯特制造的心像，能从刚才的信息里一瞬间引导出这个答案，不愧是敢自称学者的魔王。」
话罢，上空如黑点一般的伊西丝骤然随风消弭，那种恐怖无比的威压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而这时我也才意识到，之所以让伊西丝远离我的感知，可能也有这种心像存在不少破绽的原因，距离够远的话，感知也必然会变得模糊起来。
——那么真正的伊西丝应该还在塔的内部，根据能量的流动方向多少能推测出她的方位。
我将感知领域进一步地扩张开来，但仿佛是预判到我的心思，科伦忽地开口道：
「没用的，你是找不到伊西丝的。我能减慢试炼塔的瓦解速度，当然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扰乱能量的流动，虽然不及伊西丝的支配力之强，但也有一定的干涉效果，再者——你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擅长吞噬能量的存在吗？」
我猛地扭头望向戴蒙，在我的感知领域当中，试炼塔内部的能量就像是乱气流般毫无秩序，而仅有的一些秩序井然的能量流，却是朝着试炼塔的顶部涌来，尽数汇聚到戴蒙的身体之中，如此近距离的干扰体存在，让我根本无法捕捉到伊西丝的方位。
唰！
与我的视线对撞的瞬间，戴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骤然杀到我的面前，我自然也是毫不迟疑地一拳砸向他的心口处，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竟然有所反应，掌心突然便是接住了我的拳头。
轰！
饶是如此，我的力量依旧瞬间传递到他的全身，只见他整个人被震飞到逐渐瓦解的围墙上，沉闷无比的撞击声顿时传来，仿佛大量的骨骼在碰撞中开裂破碎。
「这一击，已经看得见。」
微微扬起的尘埃中，戴蒙有些沙哑的话音从坍塌的围墙角落传来，狼狈的身形并无法掩饰他那如修罗般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将脱臼的胳膊猛地接回去，眼神冷酷地说道：
「下一击，就能挡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