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璀璨无匹的银光一瞬间支配整片天空，如同临终即将爆发的恒星，视野中根本无法容纳任何其他事象，而再一瞬间之后，银色光源骤然从原地消失不见，极致恐怖的加速度让任何人都无法捕捉到光源的运动轨迹，只有灼烧般的光痕还残留在视网膜上，紧接着便是狂暴无比的震动毫无预兆地从脚底下传来，仿佛遮天的陨石强势撼动世界最高峰。
轰！
在我无止境扩张的感知领域中，偌大的行舰好似攻城槌般精准地撞在试炼塔的腰部，从舰首部延伸出的墨冰枪尖如箭矢般率先刺入试炼塔的表面，刹那间，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激荡开来，墨冰宛如落地的银镜般层层破碎，而塔砖也是如皲皱的树皮般层层开裂，墨冰枪尖就如同刺入烈火般逐渐开始瓦解，但烈火也在同时被不断浇灭。
「呃！？」
科伦猛地单膝撞在地上，神色极度痛苦地扭曲起来，眼白中瞬间蔓延出大量的血丝，要知道，他的能力既然是连通万物，那么连通对象也必然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反馈，或许反馈机制远远优于玉衡星卫的神经渗透，但重点在于，他现在不得不维持试炼塔的稳定性，这种硬碰硬的对抗行为才是让反馈变成反噬的根源。
呯！
在激烈的物理碰撞中，墨冰枪尖上密密麻麻的裂纹不断扩展，内部不平衡的压力让覆盖在行舰上的冰层都是疯狂开裂起来，但随着墨冰的一层层破碎，封冻在其中的漆黑荆棘藤才是释放出真正的力量，我不认为在这个状态下的科伦，还能精准地对荆棘藤的接触区域输入大量的无意义信息碎片，换言之，他自以为封禁的〈荆天棘地〉，在他不得不维持试炼塔的稳定状态时，其实就已经不再受到他的牵制。
「这就是你的上限了——」
唰唰唰！
伴随着我心头荆棘花的绽放，笼罩行舰的漆黑荆棘藤登时苏醒过来，覆盖在荆棘藤表面的冰晶瞬间消失殆尽，而盘踞在舰首的荆棘藤猛地翻滚起来，好似群蟒出洞一般，沿着被冰枪撬开的塔身缺口疯狂涌入，解构万物的力量也在同一时间爆发而出。
「——〈荆天棘地〉！」
嗡！
仿佛被野兽的利齿猛地撕扯下肉块一般，偌大试炼塔的中部骤然出现一道醒目的空洞，不规则的缺口形状像是大量蠕虫的蚕食痕迹，而缺口的边缘处，呈现的并不是完整的建筑结构，而是无数如雪似霜的纯白光点，它们正朝着某个方向不断汇聚而去，并且已经呈现出一定程度的空心结构，我的感知已经能穿透重重纯白光流，捕捉到伊西丝那双冷漠如同木偶的眼眸，而她手中古国圣剑〈格拉墨〉也是为无数光点所笼罩，好似一轮真实的太阳，连我的感知都有种再近一些便会融化的错觉。
原来试炼塔早已处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状态，若是我的动作再慢上一步，或许伊西丝便能够将试炼塔的能量彻底纳入古国圣剑中，也真亏科伦之前说得出伊西丝已经竭尽全力在压制〈格拉墨〉这种话来，如果她之前已经竭尽全力的话，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现试炼塔空心化的现象，只能说一个个都是演技派，又或者是他们的能力综合之下，严重干扰了我的微表情解读能力。
当然，终究是我快上一步，此时此刻，因解构而反哺而来的庞大能量充盈我的全身，我甚至有种可以原地飞升的古怪感觉。
「通天塔终究是不可触及的理想，梦该醒了，〈月棺〉。」
我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的科伦，反噬让他的眼角开始淌血，而回应着我的意志，一度因对抗而减速的行舰再一次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仿佛一道撕裂夜空的冰冷闪电，不只是科伦无法维持这种对抗，又或是试炼塔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压力——
轰！
银色的闪光如箭矢般横贯而过，通往天顶般的千米白塔终于是被拦腰折断，好似巨斧猛地砍断老树，好似力士将恶徒悍然腰斩，漆黑的荆棘藤堪比决堤地从塔身的另一侧狂涌而出，但在无法认知到〈灭界荆棘〉的一般人眼中，无疑只能捕捉到行舰将白塔从腰部开始撕裂的光景——是的，并不是撞断，而是撕裂，试炼塔并没有呈现出倾倒的迹象，只是以行舰所在的斜平面为分割面，直接一分为二了而已。
嗡！
试炼塔的上下部分骤然化为无数的纯白光点，最霸道的冲击力破坏它艰难维持的稳定状态，本就该回归于世界的能量终于是开始它们的归还之旅，像是一场无序的大雪在漫天纷飞，成片成片的光点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飞舞而去，又在途中如融化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任何力量都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将这些能量捕捉回来，而背生残缺羽翼的伊西丝悬浮在下方，神色依旧是冷漠到极致，手中〈格拉墨〉则是光芒逐渐凝缩起来，不再如我感知到的那班璀璨。
唰！
失去试炼塔的隔绝与支撑，黑色河段的引力场朝着我们席卷而来，我冷静地将戴蒙的身躯当作缓冲，任凭恐怖的重力拉扯着自己下沉，而科伦、蒙斯特以及伊西丝也是骤然下坠，但最终，我们都是稳稳地落在悬停着的行舰顶部，那光滑的表面乍一看根本无法立足，可事实上却是有着极其均匀的重力分布，与站在平地上毫无差异，斯堤克斯也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科伦轻叹着拭去眼角的血痕，但令我忍不住皱眉的是，他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没有任何挫败感，要知道，换作是我的话，面对这个局面都会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来自柯莱特和我的双重打击，已经让他的计划支离破碎了才对，我完全无法理解他此刻还能面露平静的理由。
「也没办法了，既然都这样了，就鱼死网破吧。这些能量未必能掀翻界河，但吞没两岸的人应该不成问题吧？我很好奇，只能救一边的话，你会选择哪一边呢？」
科伦忽地露出灿烂的笑容，那语气太过平静，让我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而当我回味过来的时候，伊西丝骤然自原地消失不见。
「糟——」
我忍不住神经一凛，我没想到科伦竟然如此干脆地选择鱼死网破，要知道，〈格拉墨〉中蕴含的能量无疑不是一个小数目，无论是攻击南岸的人族还是北岸的魔族，都必然会造成极其恐怖的伤亡，无论哪一边出问题我都无法承受。
——该死！
我将感知领域疯狂扩展，试图在最短时间内锁定住伊西丝，在她动手之前直接销毁〈格拉墨〉，而失去了试炼塔的掩护，〈格拉墨〉这个级别的能量波动，根本不是〈镜花水月〉可以完全掩盖的，它就像是太阳一样在我的感知领域中无比清晰。
——找到了！
就在我锁定住〈格拉墨〉位置的瞬间，我下意识抬起的脚却又忍不住僵直在原地。
「什——」
因为那把剑既没有去往界河北岸，又没有去往界河南岸，而是出现在科伦的身上——字面意义上的身上，只见伊西丝手持古国圣剑，一剑刺穿了科伦的胸腔。
「哦？」
连斯堤克斯都是漏出有些意外的喉音。
那是宛如背叛般的场景，但科伦却没有露出遭到背叛的惊愕，而是维持着深邃而平静的笑容，说道：
「我说过的，我要搅浑这潭死水，但我指的可不只是界河。〈通天〉——」
嗡！
科伦猛地抓住洞穿自己的剑身，神秘的波动在他与剑身之间建立起联系，璀璨而滚烫的光芒从剑身上骤然爆发而出，宛如通天塔一般涌向不可触及的最高空，而科伦嘴角盈溢出猩红的鲜血，露出一口沾血的白牙，真诚的笑容前所未有，朗声道：
「——〈天下大同〉(Harmony On Earth)。」
——————————
PS：我科伦可不是什么垫脚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