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奥尔菲显然未曾预想到我的话语，微微蹙起眉头，而我只是缓缓扬起食指，在奥尔菲困惑无比的眼神中，指尖轻轻落在她的眉心处，低声道：
「〈灭界荆棘〉。」
嗡！
在超越认知的神秘领域中，不可视的漆黑荆棘好似枷锁般涌现，将奥尔菲整个人缠绕起来，解构万物的力量令得她与世界间无法建立起联系，她变得无法主动感知与干涉这个世界，此刻便好似灵魂出窍般呆愣在原地，就像是我初见她时的封印状态，但她似乎还残存有一丝的抵抗力，喉咙中挤出茫然而微弱的话音：
「为……什……么？」
「对不起，奥尔菲，真的对不起。」
我将摇摇欲坠的奥尔菲轻轻揽在怀中，封冻的理性中出现刹那的裂隙，对着奥尔菲低声道：
「我不知道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所以没办法向你保证太多的事情。但是，只有这一点，你可以相信，也一定要相信。」
我试图想象奥尔菲今后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与艰辛，但想象中的世界却是一片空白，只能顺从此刻的本心，传递最纯粹的想法道：
「不管你今后面临多么残酷的现实，又或者是面临多么艰难的选择，我都会在这个世界一直等候着你。」
我胸口翻滚起莫名强烈的酸楚感与无力感，上次也是这样，奥尔菲被<界律>力量重伤，我不得不将她托付给斯堤克斯，没想到今天我又落入到这种可笑的局面，甚至更为荒诞无稽，只能凭借无力的语言来压抑自身的无能：
「只要你愿意敲响大门，我就一定会过来接你。因为我们是……家人。」
呯。
轻微开裂的理性再次冻结起来，心头涌动的情绪飞快蒸发殆尽，我无比冷静地对着腕部的金属手环命令道：
「小爱，把奥尔菲接走。」
「收到。」
嗡！
金属手环忽地释放出一道霜银的光线，沿着设定的程序在大气中勾勒轨迹，我能感觉到一丝时空的波动，而转眼间，一扇不可思议的门扉在旁侧展开，好似一面童话故事中的魔镜，透过门扉表面的时空扭曲，我可以清晰地望见行舰内部的光景。
在那其中，机器人少女面带无比人性化的微笑，她后方的操作台上浮现着立体影像，一颗颗虚化的球体在光幕中沿着多变的轨迹运行着，但那明显不是天体星球的运行轨迹，而是更为无序的运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可以看到，在这些球体周边还标记着各式各样的数字，有的在以指数级别疯狂上涨，有的则正相反在快速下落，这让我没由来地想到宇宙的膨胀与坍缩。
「大陆上最理想的跨界点，科尔德之前试图以〈魔月〉为跳板逃离这个世界的时候，行舰里应该有留下坐标记录。至于跨界程序执行后的事情，就由你自行判断吧，务必帮我保护好奥尔菲。」
我将奥尔菲轻轻送到传送门内，而小爱从我手中接过奥尔菲，依旧是笑容柔和，回应道：
「收到。」
一瞬间，怀中变得空空如也，让我反而心生难言的压抑，而我望着小爱那张不似机械的少女面孔，意识到奥尔菲的安危大概率便落在她身上了，便开口道：
「小爱这个名字取自AI，虽然巧妙，但少了点诚意……你乐意的话，以后可以用『美狄丝』这个名字，在我们魔族的神话中，她是象征智慧的女神。」
一瞬间，我似乎从小爱的面上捕捉到一丝错愕，可眨眼间，她还是那柔和无比的笑容，如沐春风地说道：
「收到。中央控制系统智能载体，代号爱(AI)，正式更名为——美狄丝(Metis)。」
「嗯，去吧。」
我微微眯起眼，紧接着骤然扬起荆棘黑剑，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刺去——
砰！
沉钝的碰撞声顿时传来，我缓缓扭过头去，便见荆棘黑剑斩在教皇权杖的中部，而依希捷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这边，她悄无声息地潜伏过来试图妨碍我的行动。
不等她开口，我冷冷地凝视着她，毫无波澜地说道：
「想死吗？」
「你要将〈世界之子〉怎样？」
依希捷的重瞳悄然轮转，冷漠的眼神仿佛俯瞰众生的神明，但那无法刺激到我的任何情绪，荆棘黑剑猛地发力震开教皇权杖，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漆黑荆棘藤自虚无中涌动而出，好似群蟒狂舞，杀机四伏。
「〈荆天棘地〉——滚开。」
唰唰唰！
在漆黑荆棘藤的侵袭之下，依希捷被迫连连后撤，若不是眼下时间紧迫，否则我丝毫不介意将她体内的〈界律〉意志直接剥离并抹消，无论是〈挑战者〉还是〈灭界荆棘〉都带给我这样的自信。
嗡！
刹那的交手过后，魔镜般的门扉已经是瞬间收敛，而在我的感知中，潜伏着的行舰也是瞬间跳出这一片区域，当初科尔德曾试图操纵行舰逃离这个世界，他挑选的跨界坐标点位于弗洛斯山脉——也就是上官可怜的召唤区域，那里的世界壁垒一度被撬开，所以第二次破开世界壁垒会更为轻易，而现在行舰无疑已经去往弗洛斯山脉的方位。
「居然在这个节点上送走了〈世界之子〉，倒是有先见之明。」
斯堤克斯远远地望着这边的动静，漏出不知是感慨还是讽刺的笑声，而我无暇理会他的话语，转头望向一旁的赫蒂，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天杀的，之后怕是要辛苦你了。」
「——」
赫蒂像是已经有所预感，立刻摆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在难以察觉的迟疑后，她将手中的金焰圣剑递向我，咧开嘴说道：
「等你回来。」
「嗯。」
我微微颔首，从她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金焰圣剑，而在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萦绕圣剑的金焰骤然消弭，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但我本来也不需要得到圣剑的认可，如此便好。
「克洛大人。」
安洁儿的眼眶有些泛红，我以为自己的感性已经彻底被理性所压制，没想到如此轻易地便被安洁儿的情绪所影响，但现在我两手持剑，无法用动作来安抚这位人间天使，只能轻声说道：
「接下来世界要变革了，实现你理想的时机可能要来了，加油。」
唰！
一根眼熟的法杖忽地拦在我的面前，上头的雪花纹路悄然褪去，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向雪莉，她有些嫌弃地耸耸鼻子，撇嘴说道：
「那什么，饯别礼，没准有用场，踩着按摩脚底很舒坦。」
「——」
我心头的压抑莫名有些舒缓下来，甚至有点失笑的冲动，这的确很符合我和雪莉的相处模式，因此我用腋下夹住她的法杖，示意性地微微颔首，假装没瞧见她的欲言又止。
紧接着，我来到上官可怜面前，解除〈灭界荆棘〉与〈冥冰夜羽刃〉的融合，将〈冥冰夜羽刃〉递到上官可怜的身前，她顿时露出错愕的表情道：
「小子，你这是——」
「暂时借给你，到时候帮衬一下这边。如果——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呀，那我当祝你此去无回——哎呀，哪个不长眼的踹我！？」
不去理会被痛击的上官可怜，我再向旁迈出一步，便见柯莱特坐在轮椅上靠近而来，她笑容恬淡地望着我，说道：
「要走了吗，学者先生？」
闻言，我忍不住漏出一声叹息，无奈地耸肩道：
「毕竟我的人生，现实主义的成分比浪漫主义多太多了。」
「那就没什么对我这个老对手说的话了吗？」
「我不是在交代遗言，王女殿下。」
「呵呵呵。」
柯莱特露出无比虚幻的笑容，仿佛一触即破的泡沫，而我微一沉默，说道：
「其实，话还是有的。」
「哦？是什么？」
柯莱特眨巴眨巴眼眸，我一本正经地盯着她，认真说道：
「记好了，我早晚会让你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
话罢，我直接扭头踏向虚空，那可能听着像是败犬之吠，但确实是我内心的一种抗争，而当我落下脚步的时候，通往〈界律〉本体的门扉已经近在眼前。
时至今日，我终于站在自我与世界的转折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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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章，结本卷。
PS2：期待已久的五一，吾辈青年当奋发图强！！！（指柚子社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