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积〉。」
唰唰唰！
斯堤克斯的眼眸中似有星云风暴凝聚，只是向前手指一点而已，一颗颗引力黑球顿时在虚空中飞快盘旋起来，转眼间便勾勒出隧道状的几何空间，而他与希因置身于隧道的内侧两端，仿佛被转移到另一个世界当中。
可以看到，在异常强大的引力作用下，隧道中的时空正发生怪异的歪曲和崩塌，不可视的引力波从不同方向辐射而出，导致一块块时空碎片像是鳞片般逐渐剥落，乱流在有限的空间内疯狂肆虐，足以将任何人撕成微观级别的碎片，但希因只是淡淡地望着对面的斯堤克斯。
此时此刻，太阳的光线被密布的引力黑球所牢牢捕捉，根本无法进入到隧道的内部当中，黑暗和扭曲逐步支配整个隧道空间，而从外界来看，那里反倒是一团格外耀眼的光源，形成一道神秘的光子球——甚至于，在赫蒂等人的眼中，他们还能看见光线逐渐向着那光子球汇聚的清晰动态，仿佛在那隧道空间的外侧，光速正在不断减小并无限趋近于零。
「我的身躯由纯粹的信仰之力凝聚，你觉得物理层面的干涉会对我有效？」
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隧道当中，希因那对耀金色的眼眸却仿佛灯笼般醒目，陡然变幻的竖瞳更是犹如迷雾中的远古巨蟒，有种摄人心魂的诡异力量。
「呵，对于信仰之力的了解，我的确不如你，但对于黑洞性质的了解，你不可能比得过我，难道你以为我只是布置了一片无序的引力场吗？」
斯堤克斯那对冷酷的眼眸像是幽魂般若隐若现，话音也在黑暗中飘忽不定，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信仰之力再神秘再抽象，也是基于人的认知才能成型的，而这里是黑洞的事件视界内，对于视界外的人而言，是无从认知的——〈超越视界〉。你能用信仰之力阻断黑洞对外界的吞噬，我也能用视界来阻断信仰向你的汇聚。」
唰。
斯堤克斯诡异无比地浮现在希因的背后，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恶鬼，黑雾萦绕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在希因的后脑勺上，而希因像是对此毫无察觉，直到斯堤克斯深沉的话音幽幽响起：
「〈毁灭〉。」
轰！
无比恐怖的力量骤然爆发而出，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都抹消，连时空都忍不住颤栗，瞬息之间，希因的头颅在原地消失不见，那一带的空间直接被斯堤克斯摧毁，而希因的胸腔区域也出现无比光滑的弧面，颈椎、锁骨相关的躯体部分宛如蒸发般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具残缺的身体悬在黑暗当中，但，新鲜的伤口上不见一丝的血液，神秘而透明的光芒正在伤口处蠕动着，好似无数的蛆虫在扭动，要孕育出某种恐怖的生命。
透过开放性的伤口可以窥见希因的胸腔内部，但那里没有骨骼也没有内脏，依旧是蠕动的光芒，可渐渐化为大量胸腔积液状的物质，令得斯堤克斯微微眯起眼眸，而下一秒，在那蠕动的积液物质当中，竟然猛地浮现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唰！
一只沾满积液的手陡然撕开无头身躯的脊背，如寄生在人体内那般从胸腔内部钻出，一把便是死死地抓向斯堤克斯的喉咙部位，要知道，斯堤克斯的身躯是由黑雾所凝聚而成的，但此刻，却是被那只手猛地扯下喉管状的器官，仿佛强行改变了斯堤克斯的存在形态一般，而更恐怖的是，从那撕裂的喉管当中，一条条黑色蠕虫从中间爬出，露出尖锐而恐怖的口器。
斯堤克斯忍不住一摸自己的脖颈部位，那些黑雾呈现出化为实体的趋势，而大把大把的黑色蠕虫正从伤口处掉落，仿佛他的体内已经生满了这种诡异的虫子，哪怕以斯堤克斯非人的心态，都是生出一丝难言的恶心感。
「我倒是没想到，堂堂超高维存在，居然会呈现出如此扭曲的形态。呵，现在谁更像是邪神，还真是不好说了。」
斯堤克斯的手掌对着颈部狰狞的伤口轻轻一抹，黑雾顿时将所有的蠕虫吞噬，一切都恢复到原初的模样，而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在斯堤克斯的面前，自那无头身躯的胸腔内又猛地钻出另一条手臂，它们像是在撕开虫茧般将那身躯的脊背彻底撕破，而伴随着大量的积液物质喷射而出，一个崭新的希因从古旧的身躯中破壳而出，依旧是穿着黑白交织的神秘衣裙，上头却是丝毫不曾沾染到积液，只是有一只只的眼球如浮游生物般流转着。
「人们对神明的想象总是不可名状的，神性和邪性并不孤立，而是互为表里。你所见的扭曲，不过是信仰之力这种抽象的精神力量，在客观世界中坍塌而成的表象罢了。」
希因身后的残躯宛如风化般悄然消失，而她微微抬起眼帘，视线仿佛能穿透混乱而黑暗的引力场，望见事件视界外的一切，只听她缓缓说道：
「〈超越视界〉，倒是不错的想法，不要说外头的生灵认知不到我，连我都认知不到他们，但你还是弄错了一个根本性的前提，这对于你来说是致命的。」
「哦？」
斯堤克斯微微眯起眼眸，事实上，从刚才希因的反击也可以看出，她的信仰之躯依旧稳定，换言之，〈超越视界〉并未能隔绝她的信仰源泉。
「人们的信仰指向的是〈界律〉，并不是我本身，我在定义自身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我是〈天行者〉希因，是〈界律〉的代言人。记住了，是代言人，不是化身，这很关键，我和〈界律〉并不等价。」
希因那耀金色的眼眸无比深邃，一瀑霜银的长发诡异地飘舞起来，发丝仿佛血管般渗透到虚空当中，与某些神秘的存在紧密联系起来，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调动的是人们对〈界律〉的信仰，而不是对我的信仰。换言之，人们能否认知我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我能认知到〈界律〉就不存在任何问题，那么〈界律〉究竟是什么呢？你应该可以理解，它实质上什么都不是，它可以是一种世界的规律，也可以是虚伪的真理，它可以是一种抽象的含义，也可以是一种具体的规则。你的〈超越视界〉确实能隔绝认知，但要如何隔绝一种虚无缥缈但又确实存在的概念？」
希因缓缓张开手臂，似是在响应她的意志，漆黑的世界中无数的眼球缓缓睁开，仿佛潜伏在虚无中的神魔都在凝视着此地，而斯堤克斯感受着那遮天蔽日的目光，只觉自己的生命形态在不断扭曲，一缕缕黑雾化作蠕动的蛆虫、化作污浊的飞蛾，好像随时都会崩溃。
——————
PS：本卷还没进入主线哦，这都是前置环节，看卷名猜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