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为王的自我修养应该包含哪些要素？」
露天廊道上，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袅绕的云雾，像是在审问内心般缓缓开口道。
这里是高悬在千米高空的万魔殿，常年为灰白色的云雾所盘绕，仿佛处在被污染的仙境当中，三条粗壮无匹的锁链牢牢地嵌入在万魔殿的殿体内，它们分别与包围魔王城的三座大山连接在一起，让这座由高纯度浮游矿的宫殿不会脱离魔王城的范围，若是从极远处眺望的话，三条绷直的锁链便如同勾勒着一座庞大无比的金字塔，其顶端甚至能深入到云层中，有着极其震撼和威严的观感。
万魔殿作为魔族最高管理机构，但凡有七人中枢全员参与的重要会议，此处的议厅都会作为首选的会场，但对于与会人员的随行子女而言，这种会议是极其枯燥的——事实上，克洛涅斯等人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会场外等待而已。
「殿下你的问题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回话的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撑着一柄缀有玫瑰花边的黑伞，身着很是古典的红黑色礼裙，如波浪般卷曲的白金色长发挽成双马尾，头上斜戴着一顶黑色蕾丝小礼帽，娇俏的身材、稚嫩的面孔配合这精致的服饰，便如同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但一对血染般的猩红眸子却透着有些危险的气质，像是月夜下蛰伏的狼群。
「在不断被消磨的时光里，人的思考总是跳跃性的，所以你怎么看，伊莎贝拉？」
克洛涅斯斜眼望向身旁的伊莎贝拉，她顿时露出几分思忖的表情，在克洛涅斯的侧脸上扫了好几眼，才是试探着说道：
「或许得要……好看？」
「原来如此。」
克洛涅斯从口袋中取出小巧的笔记本，很是娴熟地写下笔记，嘴里还念叨着：
「好看，也就是容貌，或者说气质，会影响到人们对领袖的印象。人对领袖的要求往往偏向于完美，而一目了然的特点就是相貌吗……有一定道理。」
「克洛殿下，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把一个花痴的话当真，」
一旁，另一位少女微微抬起眼眸，正是利维坦，这个时期她的个头相比伊莎贝拉还略高几分，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连衣裙，胸前的果实已然初具规模，而一瀑兰紫色的长发垂至腰间，冰莹的眼眸很是冷冽与透澈，反映的是孤高与冷淡的气质。
「花痴——」
伊莎贝拉顿时瞪大眼眸，但利维坦丝毫不去理会她，只是瞥了廊道尽头的议厅一眼，说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克洛殿下你是不打算按部就班地继任王座，而是打算直接谋朝篡位吗？别的不说，我觉得鲁莽肯定不是王应有的素养。」
「这也的确是一种策略，但可行性低到无限接近于零，所以暂时不作考虑。」
克洛涅斯并未因这种大逆不道的说辞而动摇，反而认真地回应道，显然是已经评估过谋朝篡位的风险。
「鲁莽自是不可取的，少主，但所谓王者，当有进取心。」
颇为低沉的话音从另一侧传来，却见一位白发少年英姿飒爽，挺立在露天廊道的最边缘处，像是立足于危崖之上却毫不动摇，任凭冷风呼啸着拍打他那一身华贵的黑金铠装，可以看到，这少年生着一对太阳般的金瞳，太阳穴与脖颈处覆盖有薄薄的金色鳞片，而眉心也有着一枚逆旋的金鳞。
「呵，你所谓的进取心，应该叫作贪婪才对。不是吗，多拉格？」
不等克洛涅斯回应，一道拆台的话音忽地响起，带着几分淡淡的讽刺，原来是一位坐在角落阴影里的黑发少年在说话，他身着分外修身的白色衬衣，既有优雅的贵族气质，又有些街头地痞的恣意态度，尤其是嘴角噙着的弧度很是邪性。
「可笑，论贪婪——尤其是贪食，谁人可与你比肩，别西卜。」
多拉格登时冷冷回应道，而别西卜闻言，只是微微挑起眉梢，而后从胸前口袋中摸出一枚金币，很是做作地将之扔在地上，嘴上还怪叫着：
「哎呀，我的金币掉了——」
唰！
几乎就在金币从原地弹起来的瞬间，多拉格已经是从所站之处消失不见，他便好似飘忽不定的鬼魅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币一把捞起，直接揣进自己的兜里，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曾花费，最关键的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刚毅而正气。
「呵，捡破烂的——哦不，毕竟是金币，应该叫你臭捡钱的。」
见对方如此轻易地上钩来，别西卜顿时露出讽刺的冷笑，而多拉格却仿佛早有预料，神色丝毫不变，只是慢悠悠地从铠装内侧摸出一只布袋，而后从中掏出了半块干瘪的肉干，以极其随意的手法将之扔到了别西卜的面前，仿佛是在打发野狗，嘴上还说着：
「臭要饭的，嗟，来食。」
「——」
别西卜眼角顿时一阵抽搐，但面对多拉格如此的羞辱，他却是默默地将肉干捡起，面无表情地说道：
「话说在前头，我的贪食，是因为需要供养菌种，但你的贪财，是本能，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说话间，落在别西卜掌心的肉干上，竟然生出肉眼可见的黑色菌群，很快便将肉干蚕食殆尽，而菌群也像是风化般消失不见。
多拉格只是冷冷一笑，这对半斤八两的好哥们谁也说不过谁，在完成了一次金币与肉食的交易后，极有默契地回归到自己的原位。
「嗯，身为王者，要审时度势。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有的时候，利益交换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你们给了我很好的参考，感谢你们。」
克洛涅斯将多拉格与别西卜的斗争总结到笔记本上，而后他扭头望向最后一位少年，相比其他人，这位少年的气质明显更为憨厚，但他的体格却是最为健硕的，仿佛是来自古老原野的战士，身上的衣物也是兽皮与布料相结合，颇有些原始的味道。
此时此刻，这少年正在逗弄一只重鸣鸟，它浑身覆盖着漆黑的羽毛，形体上类似于乌鸦，但比乌鸦更为危险，因栖息在阴暗地下，它的眼部已经完全退化，但喉部有着轻微的凸起，那是特殊的发声辅助器官，能让声波达到一种特殊的频率，进而作为信息传递的载体。
「你有什么看法吗，比蒙？」
克洛涅斯无比平静地望着比蒙，但这位少年却仿佛未曾听见，与被定义为危险魔兽的重鸣鸟亲密地互动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因此回应克洛涅斯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沉默吗……原来如此。」
克洛涅斯恍然大悟地写下笔记，振振有词地念叨道：
「现实中的事情多是人所无能为力的，面对无法改变的世界，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打破自身的局限性，才能为改变世界带来契机。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哲学家气质的人，比蒙。」
比蒙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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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来是暑假到了，难怪评论区刷出新怪了。
PS2：嗯，下一章开始填万魔殿的坑。
